阿南活动着手指,适应手套,抬手朝楚元知招了招:“楚先生,我与你一起做的东西,你带着吗?”
楚元知打开随身箱笼,道:“带着呢,只不过东西属实难做,我们又没有你这么好的手艺,就这几个能用。”
朱聿恒见他拿出的是几个圆圆扁扁的锡制东西,大小刚好可以揣在怀中,正想问是什么,阿南拿了一个套上棉套,将外面的一个拉扣一扯,塞给了他:“这个类似于汤婆子,只不过里面是细密封存的石灰,一共分为十份。拉一次,水流过一间小隔室,石灰遇水沸腾,便能提供一次热量,大概能维持大半个时辰左右。等变冷之后,你再扯一次拉扣,水便流向下一个小隔室,又能续供一个时辰……等到十次用完,这东西便再无效用了。”
朱聿恒一听便明白了,这是在极冷的环境中,给人救急保暖用的。
他接过来,隔着棉布套感觉到里面已有了暖烫烫的感觉,便朝她点头,将这个锡壶揣入了怀中。
阿南与他一样揣了一个,怀中暖暖的,心口得了热气,全身的血液也通畅起来,感觉自己的关节灵活不少。
朱聿恒抬手,将手脚按在冰瀑布上试了试。
木树胶制过的手套与脚套,贴在光滑的壁上形成一种极强的吸附力,贴得十分牢固,只要控制好平衡,不将身体压在唯一一块接触面上,便能完美支撑全身,让他不会滑下去。
阿南将一条绳索抛给他:“先把绳子系好,这毕竟是冰瀑布,若是我们的热气融化了冰面,木树胶遇水效果怕会大打折扣。为防万一,咱们得拴在一起,在一个人坠落时稍缓对方降势。”
朱聿恒抓住她丢来的绳索,但他戴着手套,已经不太方便给自己系上绳子。
阿南俯下身,抬手绕过他的腰间,帮他将绳索系好。
朱聿恒抬着手,望着她低垂的面容,忽然低低地唤了她一声:“阿南……”
阿南抬眼看他,“嗯?”了一声。
“我们现在……”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算不算是,生死同命?”
阿南笑了,帮他将绳索紧紧系好,用力扯了扯,仰头轻声道:“对啊,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朱聿恒握住她的手,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两人一起走向冰瀑布,将手脚贴在石壁上,试着向上爬了两步。
“哇,果然像守宫,这个好用!”阿南心下惊喜,加快速度蹭蹭蹭往上爬去。
朱聿恒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两人选择较为和缓的角度,沿着如镜的冰瀑布攀爬向上。
下方的众人屏息静气,望着他们越过最为险峻光滑的一段,上方赫然便是那块突出的冰崖,向外暴突,横卡在冰瀑布中间,将巨大如缎的冰瀑布硬生生戳出了一个倒三角形的空洞。
阿南伸手向朱聿恒示意,道:“阿琰,我手脚的伤在冰寒中无法自如,怕是上不去,这里,得靠你把我拉上去了。”
朱聿恒点头,抬眼打量上方的冰崖。它突出于光滑的冰壁上,挂满冰凌,显得格外险恶。
“还好,只要这手套和脚套撑得住。”朱聿恒仔细审视那突出石崖,对阿南一点下巴示意,双脚夹住下方一块巨大的冰棱,身体往后一翻,借着腰部与膝盖的力量,硬生生往上倒仰而起,左手迅疾抓住了冰崖突出的前部。
在下方众人不自觉的惊呼声中,他悬空挂于结满冰凌的冰崖上,缓了一口气。
冰凌融化将无比滑溜,所以,只停了一瞬,他便双手抱住了这块突出的冰崖,双腿用力摆动侧甩,整个身子横着旋过冰瀑布,贴附上了冰崖顶端。
随即,他右手探到上方凸起处,手指与手臂骤然用力,以此为凭借,双脚在冰崖上一蹬,身体向上腾起,落在了上方。
这极险境地的极限操作,让下方所有人都是惊出一身汗,因他这疯狂又骇人的行径而头皮发麻。
而与他一起挂在冰壁上的阿南见他已经翻上了顶端,自然不再迟疑,立即准备好向上腾跃。
她身形一动,上方朱聿恒便立即提起她腰间的绳索,带着她向上飞起。
阿南的双足在冰瀑布上一点,借着他提携的力量,正要凌空跃上石头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她仰头一看,立即大惊。
山顶雪峰不知何时已摇摇欲坠,看似坚不可摧的千年积雪,在那声闷响后,向着他们坍塌而下,眼看那滚滚雪流已经势不可挡。
“阿琰,跳!”阿南说着,腰身一转便钻到了冰崖下方。
朱聿恒虽拉着她而未能回头,但听到她发出的指令,他毫不犹豫便从冰崖上一跃而下,随即,在下坠的途中翻转身躯,一把握住了冰崖下她伸出来的手。
阿南一手抱住冰崖下的巨大冰凌,右手险险将他拉住。
就在拉住他的刹那,上方的雪已经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挡在他们上方的冰崖被压得往下一沉,阿南怀中抱住的巨大冰凌被压得喀嚓而断,眼看两人都要跌下去。
正在此时,阿南一眼瞥到冰崖后方是一片黑洞洞,心头正在一闪念之际,朱聿恒已当机立断,在下坠之势缓了一缓之际,直指冰崖后的洞窟。
阿南不假思索向着洞内扑去,仓促抱住了里面的一块石头。
朱聿恒被牵着挂在洞口荡了一荡,避开了坍塌下来的冰崖,却躲不开扑头盖脸砸下的坚硬冰雪块。
冰瀑布被上方的雪崩击得粉碎,冰块锋利且沉重,他无法睁眼,只能尽量蜷缩身体贴附壁上,减少受击面。
在下落的雪块中,他的身体一寸寸上移,是阿南勾着洞内石头,将他奋力拉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