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慕公子,也从不奢望他会在风浪之中披荆斩棘而来,救她于危急之中。
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她的一生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一力扛起所有责任,做一柄一往无前的利刃。
可如今,利刃居然幻想着有另一柄与自己同样锋利的剑刃,如日月相随般,与自己同进同退,彼此分担?
她皱起眉,拂去自己不该有的依赖情绪,警惕地向洞窟尽头那些幽黑的洞口靠近,驻足于洞窟之前的一根小柱子上。
这是一根雕镂着莲花纹的石柱,上方平托着一片其薄如纸的铜片,约莫有尺许见方,年深日久,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廖素亭少年性急,抬手便将灰尘擦掉:“这铜片上面,难道有地图线索?”
众人心中都与他一般想法,忙一起凑到铜片之前看去。
洞内干燥,这铜片光滑平整,并未出现锈迹,那铜片几乎可以照出面容,上面别说刻字,连划痕都不见一条。
廖素亭抬手在它上面敲击了一番,依旧是毫无所获。
这确实只是一片最普通不过的黄铜片,只是里面不知掺杂了什么,数十年来未曾有半分锈迹。
他矮身观察下方石柱,看到了上面刻的一行字,忙道:“大家快看,这里有字。”
阿南俯身一看,赫然刻的是一句古诗——
羌笛何须怨杨柳。
她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渤海水城的入口处,刻在石壁上的那一句“西出阳关无故人”。
渤海水下时,是绮霞用一曲《阳关三叠》抵冲了声浪,打开了通道。难道说,这边也需要一曲《折杨柳》?
可,就算他们找到了演奏的人,又是何种用法呢?
她转头看向落在最后的傅准,问:“傅阁主,你有什么看法?”
“不好说……我的身体,不适合久呆地下。”傅准抬手抚胸平缓喘息,虚弱道,“我现在耳中嗡嗡一片,根本无法思考。”
阿南翻他一个白眼,随便选了个洞穴:“我先进去探查一下。”
洞窟并不是笔直的,走了十来步,一拐弯便见后方洞壁与下方一般,在洞窟上打出了无数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阿南眉头一皱,退出后想了想,手臂搭在斜上层洞窟借力,随便又选个上方洞穴进入。
与之前的洞窟一般,每个洞窟都分出无数分支,也不知这地下究竟蔓延出多少地道,就如一棵看不见的巨树深深扎入地底,根须一而十,十而百,不计其数。
“南姑娘,你小心点。”下方廖素亭站起身,紧张道,“我总觉得这洞内怪怪的,你要是迷失了就不好了。”
“怕什么,无论何种地洞迷道,只要一直贴着左手边走,遇到死路就依旧靠左折返,总能寻到出口的。”阿南道,“怕只怕洞内有机关陷阱。”
“这……”廖素亭正觉心惊,脚下的洞窟猛然一震,众人的身体不由都歪了一下。
站在上方洞口的阿南更是站立不稳,差点摔了下去。
她一把扶住洞口,却见身后洞中烟尘滚滚,正向前迅速涌来。
“护住两位老大!”阿南对着廖素亭急吼,一侧身直扑向下。
下面傅准来不及闪避,不偏不倚当了她的肉垫,胸口被撞个正着。
廖素亭与康晋鹏一人一个,拉起两位老匠头向后疾奔。他们刚拐过弯,后方的烟尘已从洞窟中冲出,所有的火把被卷袭的尘土扑灭,洞内彻底沉入了黑暗之中。
被阿南压倒在地的傅准惨烈地闷哼着,而阿南才不管他,将脸紧埋在手肘中,捂住口鼻,等待面前弥漫的尘烟呼啸而过。
尘灰尚未散去,黑暗中阿南只觉得风声骤起,直扑向他们。
阿南右臂有伤,臂环早已移到左臂,流光朝着风声处一旋即收,只听得“唔”的一声闷哼,几滴温热的血被带回,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阿南岂是善与之辈,对方既已受伤,她一个飞扑立即循声冲了上前去,黑暗中下手极狠,流光上下飞旋,当即封住了洞穴上下。
只听得嗤嗤声不绝,来人定是在她手上受伤不轻,只可惜面前无法视物,不知道是否中了对方要害。
眼看对方节节后退,她就要将对方逼到最后一步之际,忽听得铮的一声,她的流光竟被卡住了,再也拉不动分毫。
她当机立断,撤掉流光,臂环中精钢丝网激射而出,笼罩住对面,与此同时右手二指一转,点亮了手中火折子。
她的火折子由精铜折射火光,光芒强烈,瞬间照亮了洞中。
只见一条黑影一闪即逝,跃入了她之前所站的洞口,钻入了洞窟之中。
对方身法极为利落,虽只一瞥之下,阿南依旧可以肯定,那定是梁垒。
而她的流光与精钢丝网,都缠在了那张铜片与石柱上。
阿南将丝网收回,重新装置好流光,回头查看后方情形。
烟尘与巨响掠过,簌簌土灰扑过之后,洞内死一般的寂静。廖素亭与康晋鹏已护着老匠头退出去了,洞室只剩下刚刚被她当肉垫撑过的傅准。
阿南走去踢踢傅准,问:“死了没?”
“没,”傅准勉强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几个字,“多谢你……还给我留了半条命。”
阿南甩甩隐隐作痛的右臂,确定没有加重伤势后,捡起火把点亮,抬头看向梁垒逃窜的那个洞穴,恨恨一咬牙:“肯定躲在那个洞里,我进去看看!”
“南姑娘,这洞中危机重重,我又被你砸成重伤,天大的本事也无力施展……”傅准扶着洞壁勉强站起,拉着她衣袖虚弱道,“你可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