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样。
阿南抬手调戏着那只蝴蝶,问:“这是……?”
“这法门与傅准的‘万象’原理相通,你猜猜是用什么办法维持花与蝶两者虽不接触,但始终不离不弃,互相吸引的?”
“难道是利用了磁铁相吸相斥的特性?”阿南沉吟着,又感觉连接处并无磁力,急切地仰头看他,“赶紧说说,我对九玄门的绝技好奇很久了!”
看她这一脸垂涎的模样,朱聿恒笑着捏捏她的脸颊:“所有机括的运动,都会带动气流涡旋,机括越复杂,气流越湍急,而万象则能凭借机关运转的气流探测感知机关最中心,将一举击破。”
“难怪傅准要用玄霜续命,他强行学这么殚精竭虑的本事,妄图以人力计算气流涡旋,可不就要心力交瘁早死吗?这门技艺,可能只有你这样的棋九步才能操控吧。”阿南艳羡着,想想又觉得不对,笑着斜了他一眼,“阿琰,人家把九玄门的本事学好了是杀人的,你是拿来做首饰的?”
“让自己心上人增添光彩,不比杀人放火来得好?更何况,你给我做了这么多东西,我却未曾送过你亲手做的东西呢。”
“有啊……你当初在海岛上,给我做过回头箭的。如今,又给了我这艘天底下最好的船。”阿南坐在船舱中,抬手抚着鬓边精巧盖世的蝶恋花,想起海岛上那粗陋简单的回头箭,心下不由涌起感动来,“这个蝶恋花我很喜欢,但,那回头箭也很好。”
“而你,给我做了岐中易,将我一步步引入了这个世界。”朱聿恒自身后环抱住坐在镜前的她,望着镜中的她微微而笑。
若无意中人,谁解其中意。
明净透亮的西洋水银镜中,两个人面容相依相偎,仿佛永远也不会分开。
经过了这长久的波折与艰难跋涉,他终于抱住了这具梦寐以求的身躯,她也终究握住了这双一见倾心的手。
这何尝不是一种,最大的圆满。
阿南重新束好头发,光彩绚烂的蝶恋花映衬得她面容愈发艳丽。
神官们送进三牲,在青鸾翔舞的彩绘室内,天妃霞帔冠旒,含笑立于海浪之上。
阿南与朱聿恒持香敬祝,祈祷平安,率一众船工士卒虔诚上香。
香烟繁盛,丝竹齐鸣,阿南与朱聿恒携手站在船上,对船厂的管事挥手道:“下水!”
一声令下,早已站在岸边的大批汉子立即挥舞手中的锄铲,先拆挡水板,再挖堤坝。
长江水从堤坝缺口急冲进来,被引进“长风”所在的船坞凹地。
阿南拉着朱聿恒站在船头,看着周围人群散去,浊浪将他们脚下的船迅速托起,在颠簸震荡中,他们把臂稳住身形,示意旁边的士卒与船工各就其位。
船坞洼地被水灌满,彻底连通了长江。
“转舵,起帆,东北方入江,启航!”
船上水手们一起推动巨大绞盘,洁白的撑条硬帆被春风鼓满,长橹在水下徐徐推进,三千料的巨大船舶在风力与人力的运动之下,缓缓驶出船坞,进入了长江。
如此庞大的船舶,一经下水,便再无上岸的可能。
“走吧,阿琰。”阿南遥望着前方苍茫,与朱聿恒并肩站在船头,衣袂猎猎,直面迎面而来的风浪。
“我们一起南下,去我永远花开不败的、海峡悬崖上的小屋。南洋那边,暹罗、爪哇、三佛齐等处,其实华人众多,市集也有繁华处,那边的官厂和宣慰司说不定还有你的熟人呢。等到你玩腻了,咱们再一路西去,去西洋的柯枝、古里、麻实吉。甚至可以去天方、去木骨都束、去我听人说过但是从没去过的惹怒襪(注1),黄鱼岛(注2),佛郎机(注3),这些国家的机巧与我们这边大有不同,我在海上时偶尔见过他们所造的机括玩物,有些精巧之处令人赞叹。之前,我一直想去看看,但苦于当时海上未平,而且我孤身一人也不可能前往,因此尚未成行。”
“别担心,以后咱们携手相伴,沿岸的海盗甚至那些国家,哪个能阻拦咱们的步伐?”
身后滚滚浪涛中,上百条船汇入洪流,追随他们而去。
迎面的风吹来,让他们靠得更紧,而那双她最爱的手紧握着她的手,他们并肩站在船头,迎向面前的天高海阔,莫逆于心。
“走吧,以后山长水阔,世界广袤,我们一一走遍,再无任何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