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就好似变了个人,一点没有刚进门时候的聪慧,眼神都不带有变化的,天真地顺着唐国庆的话题往下问:“唐先生掌握的工会,还会有把唐先生为难住的问题?”
听阮清的问题,那是很单纯的回答,可偏偏阮清对他的称呼改变了。
从“唐老板”,变成了“唐先生”。
老板对老板,老板对某总;先生可是对应小姐的。
这个叫阮清的丫头,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不管如何,阮清总归是接了他的问题,唐国庆自然要把工会的难处说给她听。
“工人闹着集体罢工?”
“还要涨工资?”
“眼下所有工厂都没有工人开工了?”
阮清三连问,既震惊又恐慌,“怎么会这样?我还要帮周大哥买布匹呢,眼下周家庄的布剩余不多了,要是不尽快买回去,可要出大问题了。”
唐国庆和周围几个兄弟之间交换了个眼神,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戏谑的神色。
无非是个奶娃娃,假装老成,有点心机罢了,出来一趟还不是为了周成程办事的?
一听说老板交代下来的任务完不成,就急得不知所措了,说到底,还得靠他们哥几个的帮忙,小姑娘才能买走东西,办成事。
唐国庆有心开口给阮清指点一番,透露加价解决问题,不料,阮清又说话了。
“靠山山倒,靠人人倒,这年头你别管南方还是北方,原来都有罢工的事儿,之前我手底下的针织工也有罢工的,后来还不是友好的解决了~”
唐国强问她,“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不管是南方罢工还是北方罢工,最基本的原因都是因为工人不满待遇导致的。
他就不信,除了给工人涨价,阮清还能有别的办法?
阮清以前还真经历过工人罢工的情况,所以她提起此事,还真能说出点干货出来。
“一时间采取的措施肯定是立即与工会代表或罢工发起人进行沟通,了解罢工的原因和诉求。
最开始我是秉持着理解工人的立场,想要好好沟通解决的。
可工人要求涨价的幅度,实在是太高了。”
唐国庆脸色变了变。
这跟说他涨价多,有什么区别?
阮清权当看不见他脸色的变化,继续道:“不管什么时候,总该讲理,得合规,最终专业人士站出来评估,说他们的罢工并不合理,你猜怎么着?”
阮清顿了顿,继续道:“不但没法涨工资,还得赔偿工厂误工费,这笔钱就从工钱里面扣。”
“当然这段时间肯定有工人不服气,觉得没了面子,所以他们仗着自己有技术就提出了辞职,工厂里的工位就出现了一定空缺,这时候我就会选择重新招人,招新人,当然新人为了学习一项技能,工钱也很低。
同时,再给技术优渥的工人开出带新人的奖励。”
关于这点,唐国庆还是有发言权的,“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哪有那么容易让老工人带新工人的?”
“只要有足够的筹码。”阮清是实践过得出来的结论,可不是随口乱说的,“总有愿意的。”
家里有急事缺钱,或者技术过硬,不担心失业,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带徒弟的。
一个人一旦有丰富的带徒弟经验,就可以转岗,专门培训新人,赚得不至于比工人少,工作还清闲。
唐国庆跟阮清说这些,是想涨价,并非是真的有工人罢工。
再说,她一个小丫头,还想给他们支招?
唐国庆把话往回斡旋,“不是所有问题都像你说的那么好解决的,阮小姐到底还是年轻,经历有限。”
老家伙们习惯说自己吃过的盐比年轻人吃的米还要多,但实际上,阮清吃的盐一点都不少。
她不但知道自己说的办法奏效,知道自己说的是人性,也知道今晚的饭局,接下来唐国庆不会再提任何有关业务的事。
唐国庆一定会晾着她。
让她着急,让她主动提出要买布,那时唐国庆才能真正掌握主动权,届时再说涨价,她便少了许多余地。
苏市的织布各家工厂老板,很多都是唐国庆一手带出来的,也就是说,唐国庆控制了这些工厂,苏市的布艺市场,就成了卖方市场!
阮清面临的困境,愈发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