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热难耐,待晌午的一波客人散去,苏云旗将桌子搬到树荫下,生怕晒坏了她。
陆娇往日只是随便吃些东西填饱肚子,今日特地炒了两个菜。
温柔貌美的人浑身是汗,一股裹了蜜似的香甜弥漫开来。
她捧着手里的饭碗,被夹在两人之中,如坐针毡。
苏云旗生的高大强悍,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霸气,一向冷漠的人俯首甘为孺子牛,一直侧首看着身旁的姑娘,小心翼翼的照顾着。
“瞧你瘦的,多吃点。”
他温言软语,夹了一块肉,知道她不喜肥腻,将肥肉放在自己碗里,瘦肉给了她。
陈元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粗活,更没被人使唤过,但他今日心甘情愿。
他体力远不如苏云旗,此时又累又饿,正当狼吞虎咽的吃着碗里的饭菜,见到苏云旗含情脉脉的样子,气的撂下筷子。
“既然你吃饱了,那就回去吧。”
苏云旗冷眼看他,陈元继续捧起饭碗,不错眼的盯着身旁娇美的姑娘。
“我没吃饱了,一会儿还要帮陆姑娘干活。”
“下午忙的过来,你回去读书吧。”
陆娇扭头看向他,陈元有些不情愿,将饭吃完便要走了。
“你记着,好好读书,不可三心二意,读不出名堂来,别来见我。”
“我记住了。”
陆娇言罢,陈元面色严肃,他忽然想起她当初说过的话,喜欢读书人。
只是,没人发觉,陈元埋头读书的这段日子,镇上百姓安生不少。
陆娇目送他离开,一转身,见苏云旗眸光复杂的看着她。
“我吃饱了,苏大哥你慢慢吃。”
四目相接,她咬着柔嫩的唇低下头去,拿起一旁的抹布擦着干净的桌子。
她自从昨日便心事重重,擦拭桌子的手停顿一下,却忽然感觉有人摸了她的手一下。
“啊!”
陆娇大惊失色,她后退一步。
苏云旗瞳仁紧缩,腾空一跃,将惊了一跳的姑娘护在自己身后。
“谁?”
他金石般的嗓音如同一把利刃,里面的人哆嗦一下,没敢发出声音。
高大威猛的男人气势凛冽的站在那里,剑眉压下间,一脚踢翻了木桌,躲在里面的人抱住脑袋,瑟瑟发抖。
苏云旗面色铁青,强而有力的大手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将人提了起来。
“好汉饶命,我不是有意要欺负那位姑娘,我,我想去拿那个干粮,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年轻俊朗的男人浑身筛糠般的抖,他一脸愧疚,舔了舔苍白干涩的唇,目光落在木桌上,那上面有客人吃剩下的饭菜。
“苏大哥,放了他吧。”
陆娇见此人目光纯粹,一身粗衣狼狈不堪,像是受了极大的苦。
闻言,苏云旗松手。
“这些是别人吃剩下的,我给你做点新的吧。”
“不不不,不用了。”
年轻俊朗的男子连连摆手,陆娇已经将食材下锅。
苏云旗目光温和一些,一个眼神过去,让他坐下。
那男子十分怕他,坐的远远的。
陆娇手脚麻利,不多时便将两道小菜端上桌。
“你怎么看出我是个姑娘的?”
“我娘子平素出门也爱这么穿。”
他捧着饭碗,五脏庙里发出争鸣,却食欲全无。
“先吃饭吧。”
陆娇看出他似乎有难处,便也不再追问。
他含泪将饭菜吃下,陆娇与苏云旗对视一眼,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来,他遇上了大麻烦。
苏云旗余光一瞥,发现他脚上的鞋子已经穿烂了,脚指头露在外面,腿上还有伤。
“你从何处而来?”
“我,我从梅花镇来的。”
他放下饭碗,撂下筷子,满目愁云浮上。
“梅花镇距这里百里之遥,你为何徒步而来?”
“我叫杜清,靠弹棉花为生,我家娘子被梅花镇上的一个财主看上,硬是给抢走了。他们丧心病狂,一把火烧了我的铺子,将我驱逐出来,我沿着柳林河,就到了这里。”
名叫杜清的男子悲痛欲绝,怆然落泪。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娘子还在他人手中,她一定比你更悲痛。”
苏云旗俊容冷沉,锋眉微蹙,浑如生铁的身躯带着肃杀之气。
此言一下击中了他的心,杜清擦干眼泪,重重点头。
彼时,林娘子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笑望着那艳若桃李的少年。
“妹子,我是来告诉你一件好事的。”
“是什么事?”
她盈盈袅袅而立,清澈水眸染了茫然之色。
“我有一个梅花镇的朋友,听说你这里的白糖便宜又好,他想购进一些,只是不方便过来,想麻烦你雇车送过去,银子方面好说。”
闻言,她娇嫩如花瓣的唇微微上扬,扭头看向身后的两个男人。
“看来,我与这梅花镇有缘。”
苏云旗金刀大马的坐在那里,抿着坚毅的唇,牵出一抹动人心魂的笑。
周围的甜菜都被陆娇收了,李家村的妇人们也参与其中,赚到的银子可以贴补家用,大家伙一刻也不曾停歇,这白糖自然是不缺的。
陆娇今日提早收摊,清点了白糖,雇佣了车队,决定明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