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满意之色,倨傲教训:“今后要勤谨用功,再有差误,加倍重责。”说罢,她派头极大地一摆手,“去吧。”二人便又磕了个头,躬身退下。
这二人开了头,织染院的老人们都想起了从前的老规矩,自知欠着功程的几个人,不再指望有人能救,认命地不待点名,主动走上前去领杖。
待欠着功程的几个人都领了杖,互相搀扶走到一旁,孔四儿也被小姐妹架到了旁边,王管事还不肯带人离开,目光不停在织染院众人间打转。
李善用只得上前问道:“追比已毕,不知王管事还有什么教训?”
王管事点着功程册上的一个名字,眼睛闪着狠毒的光:“这个罗令娴欠了七日功程,怎么不出来领杖?”
罗令娴便是罗姨。
欠一日杖十,欠七日便要杖七十,罗姨病骨支离,倘若如数受了,断然绝无生理。
李善用闻言猛地抬头,看到王管事毫不掩饰恶意的嚣张笑容,心里突地一跳,瞬间明白了她今天的真正来意。
虽然都是管事,但织染院是肥缺,洒扫院却是苦缺,没多少油水可捞。
罗姨资历深、技艺高,在织染院的威望仅次于商管事,且二人私交甚笃,如果商管事升任计史,很有可能推荐她升任管事,接管织染院。罗姨也必定会尽全力辅助商管事争计史。
除掉罗姨,等同斩去商管事一臂,一则可以增加王管事争计史的把握,二则就算计史之位终究被商管事得了去,织染院除了罗姨之外再无能接任管事之人,王管事便可以趁虚而入将织染院握在手中。
王管事今天根本不是来追比的,她是来杀罗姨的!王管事想要的不仅是当计史,她还想要织染院!
李善用强行稳住心神,扯了扯嘴角笑道:“王管事许是看错了,罗姨昨日的功程都做完了。”
王管事拖着声音打官腔:“口说无凭,这功程册子上写着欠七日,那就是欠七日,不然还能是这册子记错了?你说话当心着,文书账目出了纰漏,记录人可是得挨板子的。”
“商若琰不在,这功程册是谁记的?”王管事目光不善地盯着李善用问。
各院的功程册都是管事亲自掌管,商管事临走前不曾将织染院的功程册交予代管的王管事,而是托付给了李善用。王管事明知故问,打的主意是逼李善用做抉择,要么自己受罚,要么将罗姨推出来送死。
李善用是商管事的弟子,这次又受托主持织染院的事务,这段时间她就代表了商管事。她要是在织染院官婢面前对王管事屈膝受杖,商管事今后在织染院的权威必将大打折扣。可她要是不站出来,罗姨就得如数受追比,罗姨若是死于杖下,商管事不仅同样大失人心,更会失去重要的臂助。
如此一箭双雕,靠着欺负小孩和病人打压商管事,端的是一条毒辣妙计。
前些日子,李善用借着昭阳宫的东风,三言两语便将王管事玩弄于股掌之上,却忽视了她任管事多年,岂会是易与之辈。如今正是选新任计史的关键时刻,王管事吃了那样大的亏,必定不肯善罢甘休,自己却毫无察觉。
李善用两手互握、面色陈肃,今日事情闹到如此地步,皆因自己轻敌之过,若能多多留意王管事的动向,尽早发现织染院的功程册落入她的手中,又怎会让她趁着商管事不在,抓住把柄在织染院兴风作浪,却无力抗击。既然无论如何都会损伤师父的颜面,与其搭上罗姨一条人命,不如忍辱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等师父回来再替她出气。
她抬头望着王管事阴谋得逞的得意面孔,咬牙禀道:“功程册是奴婢记录,罗姨欠下的功程昨日已经还清。奴婢只改了织染院的功程册,还未及禀报林丞。奴婢愿领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