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用见他们人人面上都带忧色,就连罗姨也不例外,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你们那都是什么脸色?别担心,我才从林丞那儿出来,姓王的当不了织染院的管事。”
“真的?!”
“我怎么听说王管事是给林丞送了钱的。”
“对呀,我也听说这事已经定了。”
“林丞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听李善用如此说,顿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李善用含笑看着,并不提起是自己逼着林丞改了主意。
“那咱们的新管事是谁?”终于有人问到了点子上。
李善用卖了个关子:“等等吧,这事耽搁不了几日,很快就知道新管事是谁了。”
既然李善用发了话,大家自然是信的,各自放下心来,围着她又聊了一会儿,渐渐无话,罗姨便拍了拍李善用的手:“你跟我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她点了点头,起身与昔日伙伴作别,跟着罗姨走了。
罗姨带的路她极为熟悉,是往昔日商管事住处去的,商管事出事后应当已经被腾空了。李善用一边走一边自责,当日离开得太过仓促,为了满足王管事的条件,那几天没日没夜地工作,连师父的遗物都没顾得上亲手处理,想来实在是极大的憾事。
正自出神,她忽地余光扫见王管事正往这边走,看见他们脚步一顿,要往旁边的小路上拐。
李善用眼珠一转,笑嘻嘻地扬声叫了一声,“王管事,这是往哪儿去呀?”
自从李善用考上毓秀堂的消息传到了掖庭,王管事连着好几夜都没睡好觉,眼睛下面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当年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宫女身份去考的毓秀堂,到底哪里比不上那贱婢,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凭什么那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就能考上毓秀堂做女官?
谁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好好地走在路上,居然冤家路窄地碰见了那小丫头,实在拉不下脸来见礼,想装没看见避过算了,偏偏又被叫住了。
王管事还不知道她下了血本求来的织染院管事之位,已经被李善用三言两语给说没了,为了少生事端、顺利去掉那个“代”字,只得强打精神,满脸堆笑地走过来:“李女官,恭喜恭喜。”
“多谢。”李善用漫不经心地说,手指一捋腰间系的女官腰牌,“我记得王管事是宫女身份,见了女官不行个礼吗?”
王管事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咬着牙对李善用行了个礼,暗自深吸一口气,十分能屈能伸地谄媚笑道:“李女官如今鲤鱼跃龙门,以后身份大不相同了,之前有些开罪之处,我给女官赔个不是,还望莫怪。”
李善用伸手一拦:“我不过是毓秀堂的一名普通弟子,虽挂了个女官名头,但无职无权,除了职分高了些,没什么稀罕的,王管事大可不必如此。”
“是,是,李女官太谦和了。”王管事勉力维持住笑容,连连点头。
“不过嘛,过几年我正经授了职,可就不一样。”李善用抬起头,目光沉凝,跨前一步,王管事登时被吓了一激灵,“到那时我若再听见织染院有个什么不好,你猜我会做什么?”
“不,不知道。”王管事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李善用牵动唇角轻轻一笑,垂眸移开目光,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我也不知道呢。”
王管事被她吓了一跳,惊诧才几日没见,这小丫头怎么突然有了这么慑人的气势。继续拿她当个孩子对待吧,她已经摆出了女官的款儿,可要真拿她当女官敬着,那是真不甘心呐。
王管事正不知如何措辞,远处忽然有人叫她。一个洒扫院的官婢一路小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报:“管事……林,林丞……呼……派人来叫你过去见他。”
正好借机脱身呐,王管事闻言一喜,对李善用道:“有事在身,恕我少陪了。”那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称得上一句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