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瓜不肯说出卢奴王城城墙的弱点,但好歹答应了配合李善用的计划入城劝降。但问题是,乌氏王族覆灭之时,乌瓜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因为极受父王宠爱,才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下凑巧知道了王城弱点的秘密,她根本不知道究竟哪些人是真正忠于她父王的、哪些人早已投靠了白氏,劝降都不知该从何入手。更何况如今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乌瓜与当初的小公主早已判若两人,要如何才能取信于忠于乌氏的卢奴贵族呢?
此外,如何潜入卢奴王城也是一个问题,卢奴守军皆听命于白琮,如果乌瓜自称乌王之女道城外叫门,只会被白琮下令当场射杀,绝对没有入城收拢人心的机会。
李善用与乌瓜商议良久,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最后决定先为乌瓜接风洗尘,好好休息一下,再徐徐商议不迟。
乌瓜来得匆忙,只随身带了几件换洗衣物,李善用便拿出了自己用的澡豆、面脂和衣服,叫人安排热水供她沐浴更衣,又吩咐备一桌好菜为她接风。到了晚上,暌违已久的二人决定抵足而眠,好好说一说分别以来发生的事。
李善用嘻嘻哈哈地把就藩路上和到了襄国之后发生的趣事给乌瓜讲了讲,同时惨无人道地嘲笑那些曾经的手下败将们,肆意畅谈“孟沣那个蠢货”“老均王妃那个蠢货”“万惠生那个蠢货”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乌瓜则把宫中的最新消息告诉了李善用。
襄王就藩后的这大半年里,宫中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宠冠六宫的史贵妃居然失宠了,如今风头最劲的当数绍圣宫梅淑妃和她的三皇子。
“梅淑妃?”李善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竟是梅夷光。
梅夷光本是李善用在毓秀堂的同窗。当年出师授职时,李善用和廖缪缪选了清元宫,章九辂被安排到崇芳殿,唯有梅夷光自己选了昭阳宫,因为皇后与史贵妃之间势同水火,李善用与廖缪缪不便与梅夷光过从甚密,联系便渐渐少了。后来,梅夷光使了手段怀上了三皇子,却不得圣宠,只封了才人封号,安置在昭阳宫偏殿被史贵妃磋磨了好几年。还是皇后为了借她和三皇子压制史贵妃和二皇子,才做主给她晋了妃位,迁居绍圣宫。
对于梅夷光承宠这件事,李善用一直是十分不赞同的,因为这违背了毓秀堂严阃闱之政的宗旨,也败坏了女官的名声。历代后妃愿意重用女官治理后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女官与宫女不同,多采自民间已婚妇人,并无备后宫之职。若是女官们都存了借职务之便攀附皇上的心思,后妃们如何还肯重用女官?所以,李善用认为,梅夷光这么做损害的是全体女官的前程,而她自己既得罪狠了史贵妃,也没得到皇上的照拂,日子过得比从前做女官时更不如意,堪称偷鸡不成蚀把米。
谁能想到呢,世事翻覆太快,曾经默默无闻的梅才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皇帝新宠。而曾经不可一世的史贵妃反倒失了宠,被从前的女官踩在了头上。
李善用摇着头感叹了一句:“史贵妃擅宠专房了十几年,在她之后皇上再未选秀,阖宫后妃也再未诞育皇嗣,这是何等的盛宠,居然说失宠就失宠了?帝王之爱当真难测。”
“其实,也不能算完全失宠,皇上一个月总有一两次是宿在昭阳宫的,何况还有史家撑腰呢,宫里没哪个不长眼敢对史贵妃不敬的,只是风头的确大不如前了。”乌瓜见她说得严重,想起史贵妃是襄王殿下的生母,便解释道,“主要是梅淑妃做主办了一场选秀,一下子挑了十几个年轻鲜亮的小姑娘填充后宫,这有了新人自然就抛了旧人。如今,每日由哪个侍寝、侍寝时如何侍奉、哪个该晋升受赏、哪个需教导训诫,都是梅淑妃一手安排,把阖宫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自己侍寝反倒不多,宫里人都夸她贤惠大度、有主母风范呢。”
李善用听了,脸色十分难看,冷哼一声道:“这样的做派,与秦楼楚馆的鸨母有何区别?把毓秀堂上千年的体统脸面都丢尽了!当年女师的教诲、女官们的教导,我看她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乌瓜见她动了真火,连忙劝道:“你别生气了,那些名留青史的贤后贤妃们不都是如此么,梅淑妃也算是效仿先贤了。其实,襄王殿下离京之后,皇后兴头过一阵,自以为去了心腹之患,太子殿下就储位稳固、高枕无忧了。结果皇上转头就扶起了梅淑妃和三皇子,把宫权交给了梅淑妃,三皇子养在清元宫,母子二人恩遇之隆比当年的史贵妃母子更甚。这么一来,皇后一气之下又称病不出了,太子殿下也低调多了。皇上也不怎么答理这母子二人,倒是梅淑妃日日雷打不动到清元宫晨昏定省,皇后闭门不见便在清元宫门前行礼如仪,所以人人都夸她庄重守礼,没有因为盛宠就轻狂起来。”
李善用长叹一声说道:“皇后多疑少智,太子庸懦无能,都不是能守得住储位的人,所以去了史贵妃又来了梅淑妃。梅夷光此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实际上城府极深,绝非易与之辈。如今我和缪缪都走了,清元宫里没人是她的对手,只怕娘娘和殿下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乌瓜“嗨”了一声,说道:“从前你在清元宫当差,我不好说什么,如今你都离了那劳什子地方了,怎么心里还念念不忘的?我看皇后根本就是个糊涂的,仗着出身世家,连皇上都敢瞧不起,一味信任承恩公府,把你这样的能臣都排挤走了,至于太子也是望之不似人君,若让他们母子做了太后、皇上,只怕连江山都要拱手让人了。我说,你愚忠也得有点限度吧。我刚才看见了,襄王殿下待你极好,封地又是天高皇帝远,你就在襄国一心一意地跟他好好过日子不好么,惦记那清元宫里的白眼狼做什么?”
“我不过随口感叹一句罢了,就招来你说了这么长篇大论的。”李善用“噗嗤”一笑,推着乌瓜的肩膀抱怨道,“我已经来了襄国,无诏不能回京,就算还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