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知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沉默了。
江安彦点头,是啊,前世就是因为他们太过良善心软,看谁都像好人才会被欺负到那般境地。
砍手砍脚,家破人亡……
江安彦不禁抖了抖,他抬头看向周锦初,目光急切,“娘,我懂了,心软可以有,但不是对着我们的仇人,和任何一个要害我们的人”。
周锦初点点头,看着三个儿子,发觉他们眼里的光芒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
他们竟在一夕之间长大了。
周锦初知道这对他们来说很残忍,可若是连对自己都不够残忍,又怎么可能面对外面的腥风血雨呢。
江知尘打破平静,“从今天开始,彦儿跟着我打理家中产业,行知养伤,至于池儿……爹会为你找最好的武师傅,可别辜负了爹娘对你的期望”。
江方池一听,欣喜万分。
他以为当爹和娘知道自己前世被剥皮抽筋后就不允许他习武了,他甚至都想好今后要当个聪明的纨绔,用自己的嚣张跋扈来护着爹娘和妹妹,没想到……
江方池激动,竟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多谢爹!”。
江安彦看着江方池高兴,他自己也开心。
他没什么大志向,也不知道今后要做什么,所以三弟能得偿所愿,他是打心眼儿里为他高兴的。
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江安彦侧目看向身边的江行知,虽然他唇角抿着笑意,但眼里的空洞让他心疼。
他知道二弟从小就聪慧,最喜爱读书,志向也是要当状元做大官,可是那件事情之后二弟就颓废了,把自己所有的书都烧了,流恋风尘,醉生梦死,好似他从没有将志向放在心上一般。
只是他身为他的大哥如何不明白,二弟这是被伤透了心。
江行知能感觉到江安彦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可是他莫名的不想理。
江行知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右手中指因为从小拿笔磨出的茧子愣神。
他摸了摸,茧子表面皮肤的粗粝让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只一瞬间,那些小时候因为握笔姿势不对,被师父纠正的画面钻进他的脑海,还有师父对于他的谆谆教诲以及……他面对众口铄金的指责无力辩解的痛苦。
江行知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一双好看的眼睛里蔓上痛苦,脑袋上滴落出硕大的汗珠,他死死咬着嘴唇,目光盯着一处看,好似陷入了某种执念当中。
“二弟!”,江安彦急急喊了一声。
江行知恍然回神,猛地抬头愣愣的看着他,喃喃着,“大,哥……”。
江安彦担忧关心的看着他,“你哪里难受?”。
江行知深呼吸一口气,摇摇头,随后对上爹娘还有哥哥弟弟关心的眼神。
他松了口气,身子一松,倚在靠背上,轻声一笑,“就是头有些疼,没事,无须担心”。
虽然江行知这样说,可作为爹娘的江知尘和周锦初如何能不懂。
两人对视一眼后,江知尘看向江行知,“行知啊,爹知道你的心结,爹也知道你最大的愿望……”。
“爹,不要说了!”,江行知低低呵了一声,摇摇头,“我没有愿望”。
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让江知尘相信,补充了一句,“真的没有”。
江知尘目光闪了闪,“有还是没有,难道爹和娘不知道!”。
“从小你就擅长读书,不过刚四岁的小人儿就能在书房看着书本子待一天,有时甚至连吃饭都忘记”,江知尘说着,眼眶不禁湿润。
他始终记得,那个不足他腿高的小行知捧着书本子一脸的高兴,好似找到了喜欢的玩具一般,还跟他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当状元做大官。
他的愿望,他这个当父亲的时时刻刻不敢忘。
江行知低着头,听着父亲的话心中酸涩不已,一滴泪滴答落到手背上,之后又顺着手背的弧度滑落。
他自嘲一笑,声音轻到听不清楚,“爹,如今说那些还有什么用,我是再也不能参加科考……”。
“为何不能!”。
忽然,周锦初掷地有声的说道。
江行知心中一空,猛地抬头看向她,目光呆滞,“娘——”。
周锦初对上他的目光,粲然一笑,“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想了想你那时的问题,发现我们都好像忽略了一个人”。
“谁?”。
“吏部尚书,乔华”。
江安彦皱眉,“二婶的父亲?”。
周锦初点头,“在东裕,只有吏部有权主持科举,乔秀莲对我们本就是虚情假意,见不得我们大房好,如果她要她父亲从中作梗,污蔑行知不是没有可能”。
“可二婶为什么呢?就因为不想行知出彩压过二房?”,江安彦说着摇摇头,“这样做也太冒险了,如果被皇上知道可是要杀头的”。
江知尘笑了笑,“她确实是不想行知出头,但为了一个人却不得不这样做”。
江安彦挠头,“谁啊?”。
江方池倒是眼睛一亮,“我知道,是三哥,当时他和二哥一起参加会试来着,好像还是贡士名单里的最后一名”。
江安彦明白了,他激动道:“若行知没有被举报舞弊,那么江鹤川也不会在贡士名单当中”。
江行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别看他平日里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可一旦遇到自己的事情不免有些着急。
他看向周锦初,“娘,就算咱们猜准了又能做什么呢?皇上可是亲自下旨废掉了我的成绩,以后不准我参加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