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水深五英寻
李南栖按了门铃后,李玉给她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陆深落了东西,我帮他拿来。”李南栖说。
李玉看她一眼,停顿一下后说:“进来吧。我以为你不喜欢看到我在他家工作。”
李南栖知道李玉的意思,但只是说:“你工作有什么不喜欢看的。”
李玉抬头看一眼楼上,“陆深和他妈妈在房里说话,你等一会吧。”
“嗯。”李南栖脱了书包,坐在厨房岛台前的旋转座椅上,看李玉在旁切洗蔬菜。
“你怎么放学比他晚。”
“我多一节经济课。”
“不是还可以少修一门吗?除了视觉艺术。”
“没想好到底少修哪一门。”
李玉顿了顿,“不是说确定继续读物理吗。”
“可以多观望一下嘛。”她含糊地回答。
“你自己看好,我反正帮不上你。”李玉说道。
李南栖没有说话,坐在座位上旋转一圈,望了眼还是没动静的楼上。
她担心地说:“怎么了?在吵架吗?”
李玉耸肩,“不知道,陆深回来后他妈妈就不是很高兴。”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问李南栖:“你跟陆深只是朋友?”
李南栖背过身去,没有看李玉,“嗯,不然呢。”
“他妈妈话里的意思,感觉你们两很亲近。”
“所以我异性朋友也不能交吗?”李南栖顿一下,故意说:“而且是你老板的儿子,我巴结一下也没错吧。”
“你倒是骨头软。”李玉讽刺道。
她看到李南栖在摸脖子上的项链,不耐烦起来,“我拉扯你长大,你不记恩,天天记着一个一天没陪过你的死人。”
李南栖没说话,转过脸去,不理会她。
“听说陆深的爸爸跟他妈妈关系也不好,听起来像是闹了大的矛盾后他们才搬来这里。”
“你管别人家的事呢。”李南栖说。
“我见别人过的不好 ,感到安慰不行。”李玉出口讽刺,“你不就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李南栖低头看脖子间的项链,项链氧化后发黑,陆深帮她处理后还是在花纹的细缝处留下一些沉色,显得陈旧。
“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不要把人生寄托在他们身上。”李玉突然说。
这话意指了好多含义,说她的父亲,说陆深的父亲,也是说陆深。
李南栖皱眉,“别因为你自己的人生凄惨,就觉得好像人人都该悲惨。”
“你再想念你父亲,他也是一个死人,化成灰,扬成土,再也活不过来。”
李玉有时候也不是总跟李南栖吵嚷,只是把话与事说得恶毒,好像用激怒她来证明自己话语的上风。
“死了多好。”李南栖说,“不正因为死了,所以再可恶,也可以想象他不可恶的时候。”
她说完看着李玉,好像不因李玉对父亲显得无逻辑的怨恨言语而生气。
李玉一顿,“你是什么意思。”
李南栖没说话,将项链塞进校服衬衫里面,冰凉的银饰贴在皮肤上,渗着微微凉意。
厨房的岛台对着后花园,清风拂树,吹散一地光斑晕影。
“所以,你以为我不知道爸爸是怎么死的吗。”李南栖突然转头对李玉说道。
“我说过是病死的。”李玉头也没抬。
李南栖突然剖根问低起来:“什么病。”
李玉沉默了片刻,“不是说过,胃癌。”
“你之前说的是肝癌,小时候说是心脏病,而更小的时候,外婆说是车祸死的。我都记得。”
李玉不耐烦起来,“反正死了就是死了。”
“我知道他是死在监狱里的。”李南栖看着李玉说。
李玉猛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神情僵硬起来,然后抬头看一眼楼上后,拉扯着李南栖出了房门。
李南栖挣开她的手,两人站在房屋前院的花园里对看。
李玉问:“你听谁乱说的。”
李南栖说:“小时候住在外婆家的乡下,邻居的小孩曾经骂过我是‘杀人犯的女儿’。我问了外婆,外婆说他们是瞎说的,就因为我们孤儿寡母,所以造了谣言来诽谤我们。”
她又说:“他要杀的人是你吧。你身上的伤疤,还有你不能控制地流露出的恨他的样子...”
李玉面上表情微颤,但还是打断她:“你有毛病吧,这种事也往你爸爸身上安。那是村子里别人家的事,小孩听岔了很正常…”
“五年前,你在中国城工作的时候,你的工友,那个爱化烟熏妆的Anna,有一次喝醉了拉着我说:‘你真可怜,摊上那么个爸爸,还好你妈妈没有死。’”
李玉一阵沉默。
李南栖说:“我都知道了,猜也猜到了,这个男人可恶得像假的。”
她不再说“爸爸”而是“这个男人”。
“你非要这样。”李玉不耐烦起来,“非要当个囚犯的女儿你才高兴,非要在这里说起,让所有人知道你才高兴。”
“所以你说实话,我说的对不对。”李南栖看着她,表情冰冷,仿佛说起的人不是她相片里被她日夜思念和想象的父亲,而是一个全然与她无关的陌生人。
李玉苦笑,看着李南栖,语气一转:“即使这样,你还天天戴着这个项链,还总是想着他念着他。”
像是承认。
李南栖也不意外,“总要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