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命人在园中修了这莲池,也是念着娘娘这名号。”那引路的宫女解释道。
“那莲娘娘可是深得父皇欢心了~”若离感叹。
“当年与弗央国交好之时,娘娘还是弗央国公主,陛下圣宠自是不少。这又是太子殿下的母宫,自然要贵气一些。”宫女的神色中略带自豪。
她们来到莲池间一处亭台,“公主见谅,娘娘不喜在内庭见客,请公主稍等片刻。”那宫女说完便沿小径走出半人高的莲丛。
这莲妃倒是主客分得清楚,别人把自己往回拉,她却往外推。可是自己毕竟是一国公主,还夫见面就这样的刻意疏远多少让人不快。
只是此时,切不可辜负了这难得的好景致。枫若离望向远处,神游遐思……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不知者,道这莲池耀
目……”身后传来轻轻的中老年妇女的口吻。
若离猛然回过神,转身。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面上已略显皱纹,从五官却能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位倾城之人。她束手立着,像个慈爱的母亲。
若离一时间忘记了行礼,只是看着那双慈爱的眼睛,无比羡慕。
“知我者,却道它是枷锁。”她苦笑,走到莲池边面向那一望无际的景致。
若离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礼数,微微屈膝象征性补了个礼。未说一个字,只是疑惑。
“公主可知?”她仍旧看着莲池,声音低沉。“这莲池建于然儿被封为太子之日。而并非本宫圣宠之时。”她再次苦笑。
“陛下当日不建,却偏偏在太子册封之日建,我自不必说,公主已知何意了吧……”她显然不愿把话挑的太明,避免惹祸上身。
枫若离自然明白其中之意,人虽是活的,莲池却是死的,陛下在太子册封之日建莲池就是用来警告莲妃,她将终属于这里,莫再觊觎更高的位置--将来太子如何也与她毫无关系--以至于她从年轻到老都做着这个清心寡欲的侧妃,而眼睁睁的看着貌美的新人一个个爬上头顶……这也是莫大的羞辱与讽刺了。
只是……父皇如此对待莲妃岂与大哥有关?难道大哥的太子之位只是父皇用于制衡权力的手段?莫非父皇已知道大哥并非……!?枫若离不敢再想下
去,只希望这些只是自己胡乱臆测罢了。
“娘娘为何对我说这些?”若离想,这些对于莲妃算是不小的秘密了,断不会轻易给外人讲。
“太子,”她顿了一下,像在思考。“与你……”她忽然转身直视着若离。
若离下意识的躲避她严厉的目光,垂下眼帘,同时低下头。仿佛聆听师傅长辈的教诲。
“公主当知,太子出身并非嫡系,如今在这宫中举步维艰。太子的身世……”她停了下,以眼神刺探着,观察着若离的每一个表情与神态。
见若离不惊、不疑,没有丝毫的表情,莲妃心中便明白若离知晓一切。她苦笑了下,“这孩子倒是对你动了真情,连这些都不曾隐瞒。”看来她并不打算对若离隐瞒大哥的私生子身世。
“本宫当年怀这第一胎就历经磨难。孩子还未出世就到处惹人指点。后宫中言语传的再凶,没有证据也便没了意义,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至于圣上”她苦笑,摇着头,“是不是自己的孩儿他自然清楚,只是不愿戳破脸皮问个明白罢了~”
枫若离懂了……完全听懂了!
她和大哥的爱注定是要牵起一番波澜,若她们执意坚持,便会将当年的传言风暴再度掀起,便也辜负了父皇宽恕并保护大哥的一番心意,自己也便成了敌人手中最坚硬的一把利器、最有力的证据,最终只能被人挟持着刺入大哥的胸膛...…
不知何时,莲妃已经离开了。独留枫若离一人低头垂目静立在黄昏西斜的赤辉下,暖色的莲丛中。
露水……滴答……水光中泛起涟漪。
泪水……滴答………顺着红木桥板的缝隙滑落,点出阵阵波澜。
她仰天痛苦地悲泣,疯狂地嘶吼。
她想要宣泄!她要嘶喊出内心的压抑、痛苦与不甘。却一下没了力气,瘫软在地上,那松匝的长发也随之滑落。
阵阵风袭来,乱发夹杂泪痕在脸上肆意刺划...…
她只觉……
这个盛夏……
风瑟。夜冷。
远处,莲妃静静伫立在殿中的窗前.....
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良久……
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