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尽然知晓夫妻之间在新婚夜要做什么--无了母后,这些事便无人和她讲过--但她知道,他不会像在妓楼中逼迫自己的男人那般粗鲁无理,却也不会像初来军营那晚拂袖而去,在自己手上留下斑斑血迹......
或许,他会很温柔,待自己很温柔.......
温柔,一向是他的本性……
她莫名信着。
毕竟,自己和他,有过那样的默契……那是超脱语言的默契,是用心灵沟通感知的挚谊.....
--她记得那个查无人迹的荒林,自己莫名地被什么牵了心想要救他时微妙的动容;她记得自己与他在深林中力战群锋的劫后相拥;她记得那个隗北隅的孤夜,自己一时冲动入了孤林,又孤身一人寻到的那份温暖;也记得那夜的帐中,简短却纠葛不清的缠绵…………她相信,他虽不值得托付钟情,却值得信赖终生。
既已如此,便尽力吧。
--尽自己所能,做他的挚友,做他的至亲.….…..甚至....
挚爱?
嘴角悄然勾起一弯醉人的弧度,在轿辇红绸映衬的清冷月光照射下,散发着幽幽魅幻的光彩,灵动而甜美,勾心而摄魂。
她忽觉辇停。方才尽胡乱想着,竟不觉已然到了,她又不觉紧张起来,心跳也莫名快了几分。
若离悄然掀开帘向外望,周遭环境竟如此陌生。
辇旁的随侍嬷嬷见她探目,匆忙以双手掩了缝隙,恳切地侧首避目道:“圣女主子!自出了宫,到落盖前,可须避讳给外人瞧的!”
无了它法,她只得乖乖坐回正中,精心理了理衣角头饰,摘了旁边壁上挂的红箩锦绣盖头,小心翼翼地遮了面。
说到底,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
既嫁的是他,又是怀抱目的而来的,却为何.….
为何冥冥中………如此认真、如此精心、如此安心、又如此享受着这场婚礼?
“请--!落--!”
她听到外面大监仁立的呼声。众人接连三声齐呼,声势之大浩浩荡荡,足足传了几里远。
绛红色的锦盖下,如烈焰般的红唇莞尔勾起一丝神秘的弧度,朱瓣轻启,袅袅之音飘飘似幻,沁人心脾:
“落。”
随着十二人抬的婚辇平稳落地,她的心跳愈加地繁乱不安。
一切就绪,她听到外面大监再一次豪壮的起呼声:
“请--!堕--!”
众人齐呼三声,声势浩荡,气吞山河。
朱唇轻启,皓齿依稀,她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平复着恍惚不安的心绪。
不知是怎么了,心跳出奇的快……每次见他都是如此慌张,甚至无所遁形……
甚至这次……还要更紧张一些:
正如徐睿所说的,他不敢娶自己。
他是避着自己的,而今自己未告知任何人,擅作主张地回来了,无疑是在叛逆!是在向他施压!是在威胁他勿要觊觎皇位……心跳莫名又加快了几分。
她掀开绛色的帘帐,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出去。立于轿辇铉台之上,她看到那如此熟悉着的万众伏地叩首的场面,而巍峨耸立在冉冉白雪中的,只有参天的华盖和身后彩饰罗华而不失庄严的赤缎宏阔轿辇。
这场景仿如一个时辰前的情景重现,却又仿佛前世,隔了万丈之远……只是换了个视角,换了个身份………却又不禁恍然想起她,不知内心又多了几许歉几许悔......
其余的,便什么都看不见了。绛红盖头遮挡了大多的视野,低垂着眼帘仅可见的,便只有四处伏地恭候的仆人和脚下饰着彩缎的木阶。
拖着绵长的赤锦娟摆,若离由嬷嬷搀扶着徒步行进将军府,升至正堂。
一路上,那盖头下面随轻盈的步伐荡漾着的流苏间透出的园林景致如此陌生着……但不容否认,这确是一处好风景!
远远的,她站定。手中被轻轻附上一道一丈多长的红绸,那边缘沾了甜酒酿,还依稀散发着醇美甘甜的酒香。
她知道,这绵绵绛色绸缎的另一端,在他手中。
她的目光透过盖头上半透明的红绸纱缎望向那端,只依稀一个人影,披玄衣,着玄冠,依旧是他素日庄严肃穆的装扮……只手中轻轻握着赤染绸缎。
不知内心是怎样的异动,有一丝紧张,又有一丝娇羞,有一丝迟疑,又有一丝企盼。
手中锦缎的中间此时正松松垮垮地搭在三五个礼官手中。依礼节,待一刻女官颂词完毕之后,彩缎不可落地,否则象征非吉。
若离思着,自己与秦陌寒这场阴差阳错的莫名姻缘,且是谁先主动拉近,便是谁先认了输………但依他淡然冷漠的性格,定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在乎和示弱,她更不相信他会主动度绸,将自己一步步牵过去!--更何况,在他心中,这盖头下的,恐怕到现在都以为是楚樱!
不知觉想着,仕女已颂辞毕,在五人同时落臂的一霎那,果不其然,他仍低垂着手臂丝毫未用力,眼看着悠长的红绸在纷纷白雪中飘然而落,她顿时管不了许多!立时轻度着纤纤玉手,沿着绛红色的“姻缘锦”,一步步向着他徐徐翩翩而去!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身为圣女,竟然能够原谅他故意当众给自己难堪,竟然在众人面前出着洋相,委曲求全地维系着这场姻缘礼节的完整圆满?!
他亦太过分了些!这种事岂有新妇主动的?普通人家尚且不容如此混闹,何况自己还是圣女?!毕竟除了少数几人,众人皆知道这其中已是圣女本尊了……无论现下他心中如何想,这下的终究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