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思瑶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你今天根本没资格出来!都是母亲太心软……”
甄玉却淡淡打断她:“正好,我也要奉劝表妹几句,你是堂堂永州都督家的千金,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小子丫头,就算结交姐妹,也应该放亮眼睛,挑一挑对方的人品。”
“你……你闭嘴!”
“你交友不慎,辱没了晏家的家风,这都还是小事。如今突厥的威胁尚未远去,优蓝太子本来就对舅舅虎视眈眈。万一你引狼入室,酿下大祸,到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晏思瑶本来一门心思想给甄玉难堪,没想竟被她几句话打了脸,一时气得快疯了!
“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她嘶声叫道,“你如今吃穿用度,一草一纸,哪一样不是我们晏家的?!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一样是你自己花钱买的?!你倒是说说看呀!”
这番话一出来,周围俱是安静了,甄玉也闭上了嘴。
看出自己说的话,正正打在对方死穴上,晏思瑶愈发得意,声音也拔高了:“吃我家的,就该给我吐出来!穿我家的,就该给我扒下来!既然是寄人篱下,就该有个寄人篱下的样子!”
这就是晏思瑶最恨甄玉的地方:明明出身素州苦寒之地,明明是被穷得不能再穷的农户抚养长大,按理说,她应该胆小得像只乡下老鼠,她应该紧紧跟在自己身后,像只小虫子一样拱肩缩背,对自己恭恭敬敬、言听计从,她应该一口土里土气的乡音,一身叫人发噱的小家子气,一开口就脸红结巴,生怕说错一句,走错一步……
然而,甄玉全然不是这样。
她天生美丽大气,举止优雅动人,官话说得字正腔圆,丝毫也不输给那些生下来就衔着金匙的高门仕女。她的眼睛永远明亮,脊背永远挺直。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让甄玉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局促的地方。
就像一朵堂堂正正开在白玉花盆里的国色牡丹,只要安安静静在那儿,就会吸引全场的瞩目。
更别提,她博闻强记、见多识广的程度,连男人们都要甘拜下风。
连晏明川提起甄玉,都会再三夸赞,甚至对这个外甥女,隐隐有了一种敬重之情。
被甄玉这么一衬托,晏思瑶这个永州都督的千金,竟显得一无是处,仿佛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蠢女孩。
可这是凭什么啊啊啊!
晏思瑶不服,她死活也想不通,为什么甄玉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
为什么甄玉不是又笨又蠢、大字不识一个、面容丑得吓人的乡下丫头呢?!
为什么甄玉不是那样子呢!她明明就应该是那样啊!
难道说,她真的是小姑姑的亲生女儿?
不,这不可能,晏思瑶抵死都不肯承认这一点。
甄玉一定捏造了自己的身世!
这个从素州乡下来的冒牌货,用花言巧语和精心炮制的骗局,蒙蔽了包括自己父亲在内的所有人!
好在,今天她终于找到了甄玉的死穴:钱。
“明明是个穷鬼,明明吃穿用度,全都要靠我们晏家的施舍,你却厚着脸皮,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甄玉,你如果懂得感恩,就应该跪下来感谢我和我的父母!是我们晏家让你吃饱穿暖!因为晏家收留了你,你才没有像穷鬼一样,饿死在路边!”
凉亭内一片哗然!
晏思瑶一脸的正义凛然,心中却是痛快极了!
她终于把一直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男人冷冷的声音:“谁说甄玉是个穷鬼?”
甄玉讶异地抬起头,却见岑子岳从外面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檀木的盒子。
他刚好听见晏思瑶那最后一句,于是脸上似笑非笑,瞟了一圈众人:“是谁说,没有晏都督的收留,甄玉就会饿死路边?”
岑子岳的声音一点都不高,但气势却强大逼人!
晏思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一句恶毒吐槽,竟然落在梦中情人的耳朵里!
她只好死死抓着手帕,半天,才勉强一笑:“王爷,是我和我表姐开玩笑呢。”
岑子岳眼睛也不抬,皮笑肉不笑道:“骂人家是穷鬼,咒人家变饿殍,这也是在开玩笑?思瑶,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晏夫人被丫鬟通报,知道颐亲王登门拜访,这才匆匆到了凉亭:“王爷今天怎么得空过来?早知道您有这个雅兴,我该送一份帖子去。”
面对晏夫人,岑子岳尚且能保持基本的尊重,他微微一躬身,十分礼貌地说:“晏夫人客气了。我不是来参加赏花会的。”
“哦?那您这是……”
“有件重要的东西,我想尽早交到甄玉姑娘手中。”他将那个檀木盒子递给甄玉,又面带笑容道,“打开看看吧。”
甄玉接过木盒,打开一看,不由吃了一大惊!
里面是满满一叠银票!
每一张,都是一万两的票额!
“这是某人拜托我交给你的。”岑子岳看向甄玉的目光,充满浓浓的爱怜和温柔的笑意,“某人说,要不是你机敏百出,救了她和……她诸多姊妹,她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某人还说,这十万两银子,本来就是甄姑娘你的财产,她不过是暂时替你保管。昨晚,她专程托了官府相关的人,找到了我,又千恩万谢地求我把这钱还给你。”
甄玉立时明白了,岑子岳这说的是黄二姐。因为当着诸多太太小姐的面,他不好直说是天香馆的老鸨。
其实细想也合理:这十万两银子,是甄玉帮黄二姐从优蓝太子那儿挣来的。优蓝太子肯下这番血本,是要买甄玉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