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数日后,厨房的人再次犯事。
这次更糟糕了:晚膳之中所用的鱼肉,竟然是酸臭的。
甄玉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她当即摔了筷子,让饮翠即刻去把厨房负责晚膳的那几个婆子,全部带过来。
不多时,饮翠带着三个婆子过来,其中一个,正是上回忘记给酸梅汤放蜂蜜的那人。
婆子们一进来,赶紧都跪下来,一面磕头,一面连声求饶,看来她们已经把“操作流程”背熟,成了习惯反应了。
甄玉冷笑:“饶了你们?那可不行的。我早就说过了,事不过三。”
本以为甄玉会不轻不重说两句就放她们走,没想到,今天这位公主似乎要改变策略,这三个婆子一时都不知怎么办了。
甄玉也不理她们,却吩咐饮翠:“把府里所有人都叫来!我今天,就要好好打个样子给他们看!”
卫婆子得了信,匆匆赶来,满脸堆笑道:“不知公主召集下人们,是有什么事?”
甄玉看都不看她,只冷声道:“你别管。”
她声音如此严厉,非比寻常,卫婆子只好讪讪闭了嘴。
不多时,将军府里的下人们都被叫来了,挤挤挨挨站满院子。
跪在地上的三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惊恐:公主到底想怎么发落她们仨?是要当众打板子吗?
她们在这府邸里,都是十好几年的老佣人了,平时沐夫人对她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即便发现她们偷拿私吞厨房的食材,也从来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不曾责罚过。
没想到,甄玉这个小姑娘一来,就要变天了!
人都到齐了,甄玉用那双明亮到令人心悸的大眼睛,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就这一眼,竟然让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显出一种与其稚嫩的年龄极为不相符的沉静和冷酷。
然后,她缓缓开口:“从我回来的第一天,就和你们说过,府里的旧规矩,只要没有太大的问题,我不会改动,更不会折腾得你们疲于奔命。我尽可能宽待你们,但这并不等于,你们就可以胡作非为,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甄玉说到这里,冷冷一笑:“我可比不得你们那位沐夫人,心性柔善,由着你们胡闹。做下人的,偶尔办错了事,一次我还能宽恕,两次我也放过了,第三次还要来,那就怪不得我下狠手了。”
这句话一出来,仆人们顿时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婆子挣扎着说:“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厨房事多人少,什么活儿不是我们三个干?!酸梅汤里忘记放蜂蜜,就这点小事情,也要责罚我们吗?!”
流金冷笑着走上前来,这丫头的声音又亮又高:“那是第二次,公主已经饶过你们了。可是今天,你们把酸臭腐败的鱼肉端到了公主面前,还狡辩说天太热鱼坏得快,这我就奇怪了,咱们将军府这么多人,吃的都是厨房做的饭,有谁吃到臭鱼臭肉了?!连奴仆都吃得干净新鲜,偏偏端给公主的是臭鱼!呸!你们几个的良心,都叫狗给啃了!”
仆人们面面相觑,这事儿就算是他们自己听着,也觉得这几个婆子太不像话了。
“不愿干就别干!做饭的,给人臭鱼吃,这算什么事!”有些人比较正直,立即责怪起这三个婆子。
另一些人也点头道:“流金姑娘,你别以为她们对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客气!这几个拜高踩低的货,给公主吃的鱼都是坏的,给我们的饭菜只会更不上心!”
“对呀,上次我就觉得鸡蛋有点儿怪味,我不过随口问了问,她们竟然说,不想吃别吃!还叫我滚!真是混蛋!”
地上跪着的三个婆子没想到,就连别的仆人都开始指责她们,她们不由慌乱起来。
刚才那个嘴硬的,也只得放低姿态:“好,这事儿就……就算是我们错了!公主要罚我们,我们三个认就是了。”
另两个婆子胆子更小,也赶紧道:“公主息怒,奴婢错了,甘心受罚!”
甄玉转而问饮翠:“以往这种事情,太傅夫人会怎么处罚?”
饮翠道:“罚三个月的月钱,在角门外打二十板子,从此不能进内院。”
三个婆子的脸色都有点发白,这么严重吗?!
罚月钱,还要挨打,还从此不能进内院,只能在外头干肮脏的粗活……
不过是一碗鱼有点臭味儿,她们就要受这么重的惩罚……凭什么!
那领头的婆子刚想开口争辩,却见甄玉淡淡一笑。
“罚点月钱,挨几下板子,就这,怎么够呢?”
三个婆子一呆!
甄玉提高声音:“嵌雪,把人牙子给我找来!我也不要她们三个伺候了,今天就把她们卖掉!”
一句话出来,如晴天霹雳,三个婆子连带所有仆人,全都惊呆了!
卖给人牙子?那比赶出甄家还要凄惨。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人牙子会把你卖去什么地方,万一是地狱一样的下家,比如在军营里做苦力,那就完了,只消三五年,人就被活活折磨死了。
就算运气超好,被卖到了类似的达官贵人家中,也不可能像甄家这样,十几年没有主子管束,平时连吃带拿,日子过得又宽松、又富裕,又安全。
胆子最小的那个婆子,当即崩溃了,她拼命磕着头,涕泪交流地叫道:“公主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宁愿做粗使的活儿!”
另一个也跟着连哭带喊,求饶不停。
脾气最恶劣的那个婆子也崩溃了,然而她崩溃的方向却相反,知道今天是栽在甄玉手里了,她索性破口大骂:“什么公主?!呸!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