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是岑子岳。
长久以来,甄玉那不安的预感,此刻终于变成了现实!
……所以那封绿色的龙钺纹信封,要调查的是颐亲王。
甄玉身上,涌起一阵彻骨的冰凉。
岑子岳谋反?这怎么可能呢?!全天下谁都有可能谋反,唯独不可能是颐亲王!
和之前那些房间一样,岑子岳所在的这间屋子,也不像传统意义上的牢房,同样是收拾得干干净净,雪白的墙壁和像样的书桌,有床有幔帐有椅子,甚至还有三个古玩陈设:一个玄烟冻石雕的小童子,另有一个白玉狮子,还有个美人绣的茜纱桌屏。衬得这里不像牢房,倒像是一处幽静的书院。
当岑子岳看见甄玉时,他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
他试图站起身来,但身子摇摇晃晃,又噗通一声落回到椅子里。
甄玉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他:“王爷,你怎么了?!”
岑子岳还没开口,甄玉身后的戴思齐淡淡地说:“是清心汤的作用。”
甄玉猛然回头,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戴思齐:“你给王爷灌了清心汤?!”
清心汤和之前甄玉给奴仆们喝的散志汤,是属于同一种药理之下,两种层次不同的毒药。
散志汤是不能说谎,必须说实话;清心汤则是在必须说实话的基础之上,彻底丧失抵抗能力和防御的心态。
简单来说散志汤还能让你知道自己是下了药,是被外界给逼着说实话,还偶尔想要抗拒,而清心汤则是让你在意志上彻底缴械,根本产生不了任何抵抗的念头。
甄玉在恨得咬牙的同时,却又产生了疑惑:服下清心汤的人,他的面部表情会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淡漠,那是一种病态的淡漠疏离,而不是平时云淡风轻的那种淡漠。简单来说就是没表情。
但岑子岳并不是的。
他在看到甄玉时的震惊,想要起身的挣扎和因为无力而坐回椅子里的懊丧和愤怒,都非常明显。
他是有强烈感情的。相比之下,戴思齐才更像是那个喝了清心汤的人。
接下来岑子岳说的一句话,更加验证了甄玉的怀疑,他狠狠望向戴思齐,呸了一声:“卑鄙小人!你把永泰公主诓骗到这里,是想拿她来逼我吗?!”
戴思齐却没发怒,神色依然淡定冷漠:“王爷,老实说你让我吃惊,一碗清心汤喝下去,你还是这么火大。看来这药对你不起作用。”
他又想了想,点点头:“多半是你身边的承影那些人,平时给你做了毒药上的保护,对不对?”
岑子岳嘿嘿冷笑,却不回答。
但甄玉看得出,清心汤对岑子岳的伤害依然存在,因为常年带兵打仗,他平时是个身强体壮的人,然而此刻,他却连从椅子上起身都做不到了。
她冷冷看着戴思齐:“你把王爷强行掳到这里,王爷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戴思齐走到岑子岳跟前,他低头端详着他,意有所指地说:“王爷,您究竟做了什么,需要我帮您和永泰公主说一遍吗?您能理直气壮说一句,您做这件事,真就光明正大,没有半点不臣之心吗?”
令甄玉意外的是,岑子岳的脸色微微发灰,他在戴思齐说这句话之后,竟有了几分张口结舌!
岑子岳这到底是做了什么?!
他真的打算谋反吗?!
戴思齐哈哈大笑:“天底下,竟有你这样的亲王!趁着夜深无人,竟去挖掘自己亲妈的棺木!”
甄玉一时懵然,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岑子岳为什么要去挖自己母妃的棺木?
戴思齐玩味地看着岑子岳:“您为什么这么做?王爷,您到底打算干什么?”
岑子岳一脸灰败如土,他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道:“因为有人告诉我……我母妃是被毒死的。”
这惊天一句,把甄玉和戴思齐都给惊到了!
“谁告诉你的?!”
“不知道。”岑子岳摇摇头,“他蒙着面,是个黑衣人。深夜闯入我的王府,虽然我身边有承影和湛卢,但那人身手非常了得,就连承影他们也只能甘拜下风。”
那天晚上,岑子岳以为对方是来杀他的,但很快他就发现,来人对他并无敌意,虽然降服了承影和湛卢,却根本不打算对他动手。
“他说,他只是受人之托,来告诉我一件事。”岑子岳说到这儿,声音变得异常嘶哑,“他说,我母妃是……是被人下毒而死的。”
这只是蒙面人告诉岑子岳的其中一句,另外还有别的话,然而岑子岳决定,无论如何他今天都不能在这里说出来。
“你是被杀你父母的仇人给养大的。”蒙面人这样对岑子岳说。
岑子岳当时就怒了,拍案而起道:“你胡说什么!我是被皇上和太后养大的!”
当时那一刻,蒙面人没出声,但是那种无声的沉默里,充满了戏谑和讽刺,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我就是这个意思呀。
岑子岳冷笑道:“你深夜闯入我的府邸,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么一句荒诞不经的话?”
他压根就不相信。
然而接下来,蒙面人拿出的一件东西,却由不得岑子岳不信了。
那是一块金锁片。
锁片上清晰地写着“留定”两个字,还有一只雕刻得极为清晰的小猴子。而且不知是什么原因,金锁上有些肮脏的陈年污渍。
岑子岳一见这金锁片,顿时神色大变!
因为朝中档案里记载,最早先帝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竟不肯给幼子封亲王,是以一开始只是封侯,而且封的是“留定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