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江子弃越回想鹿毅说的那番话,就越觉得极为不祥,他心里敲起了小鼓,一双腿紧赶慢赶到了鹿家,在门口却又停住。
他有点发愁,自己总不能就这样直接敲门闯进去吧?
到时候鹿毅问你来干嘛,自己说“我怕你出事”,这不显得自己有病嘛!
想来想去,江子弃只好操起了老本行:翻墙爬屋。
他本就是个盗贼,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潜入一家宅邸,那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此时正好已经夜深,江子弃悄悄潜入鹿家,前后查看了一圈,发现鹿毅独自呆在二楼的小书房里。
他一个人,点了一盏小小的灯,面前摆了一杯茶,就那么枯坐在桌前,久久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江子弃使了个金钩倒挂,身子从屋檐倒挂下来,脸正好能看见鹿毅书房里的动静。也许是因为他手脚确实很轻,也许是因为,鹿毅此刻的心思根本就没关注外界,总之,江子弃就那么在冷风里挂了半天,鹿毅竟然都没发现。
但是挂着挂着,江子弃就觉得不对劲了,鹿毅好几次端起那杯茶,似乎想喝,但又犹豫着放了回去,灯烛下,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倒像是临刑的死囚看到了窗外发白的天色,是那种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然而内心依然挣扎着想要逃生的表情。
江子弃心里打了个突突!
他忽然醒悟过来,鹿毅手里的那杯茶有问题!
那不是什么茶!
那是毒药!
偏偏就在这时,鹿毅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脸上那迟疑的神色一扫而空,瞬间变得坚毅无比,他伸手再次端起那杯“茶”,一仰脖子,就要一饮而尽!
江子弃这下慌了神,他大叫一声:“不要喝!”同时翻身冲进屋里,一掌打掉了鹿毅手里的杯子!
鹿毅下意识往后一退,杯子咣当落在地板上,杯中液体洒了江子弃一身!
江子弃这才松了口气:“老兄,你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处,要这样寻短见呢?”
鹿毅这才看见江子弃,不知为何,他的脸色就像见了鬼一样难看!
而江子弃也察觉到,那杯茶有严重的问题,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被“茶水”泼溅到的地方,顷刻间像针扎一样剧痛起来!
果然不是好东西!
偏偏这时,楼下传来奴仆们惊慌的声音:“老爷!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鹿毅仿佛大梦初醒,他怔了怔,竟勃然大怒,冲着江子弃吼道:“谁叫你来管闲事!”
江子弃气得差点仰倒!
原来自己匆匆跑来阻止这家伙自杀,倒成了“管闲事”了?!
眼看着楼下的奴仆要上来了,江子弃又气又恨,他狠狠瞪了鹿毅一眼,咬牙道:“好啊!我再管你的事我就不姓江!”
说罢,他依旧从窗子冲了出去,离开了鹿家。
这就是今晚的全部经过。
江子弃到现在说起来,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我是去救他的命!混蛋!结果这家伙竟然不领情,还骂我……”
这时,土蛋那个粗喉咙却再度响起来:“人家不一定是自杀,千藤毒是一种辅助蛊毒,本来就不是奔着彻底杀死服药人去的。”
甄玉吃了一惊:“是吗?这玩意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按理说,千藤毒不会是单独服用,在喝下它之前,服药人还应该服用一种特质的汤药,这种药能在人的体腔内形成一层蜡一样的膜。”土蛋侃侃而谈,“你想啊,要不然就这样直接倒进嘴里,不就和你师父一样,烧得肠穿肚子烂了吗?”
甄玉顿时醒悟。这么说,鹿毅真的不是要自杀,而是有别的打算,却被她师父江子弃好心办坏事给毁了?
土蛋马上说:“你师父也不算好心办坏事,千藤毒要做的事,肯定谈不上是好事,那是让人死去活来的东西。”
江子弃看甄玉直发愣,便问:“玉儿,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毒药?我也算见多识广的了,但竟然没有一点头绪。”
甄玉回过神,她安慰道:“我现在也说不大清楚。师父,你身上还有伤,先别活动了,好好养几天,这件事,我会去查个明白。”
江子弃欣慰地叹了口气:“我一生从来不收徒,唯一破的例就是你。现在想来,幸亏还有你这个徒弟帮我一把。”
甄玉抿嘴笑起来:“您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天也不早了,您歇着吧,我回去了。”
告别了千恩万谢的陈国夫人,甄玉坐着车轿往回走。
她忍不住问土蛋:“千藤毒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这玩意嘛,是专门用来把人的脑袋和身子分开的。”
甄玉听得身上一阵惊悚!
她莫名想起了晏思瑶……她不就是头和身子分开,却依然还活着吗?!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事先,要服下一种打底的药,让服药人的体内形成一层蜡一样的保护膜。过一两个时辰后,再服下千藤毒,这样一来,千藤毒的药效,就能均匀遍布人的喉咙一直到肠胃。”土蛋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老实说,这玩意的功效就连我这条虫子想起来,都觉得寒浸浸的,等闲之辈,是没有勇气服用千藤毒的。”
千藤毒,毒如其名,是要让服毒的人的身体里,长出千万根藤蔓一样的细丝,那细丝又白又长又黏,一开始看起来就像食物腐败生出的白毛,但实际上这些细长的白毛,是帮人把身体的全部营养专门往头部输送,可以说,是个抽干了身体躯干,专门“服务”人头的药物。
“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