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封印一破,血肉碎骨随之铺散开来,呈现出一篇佛门封魔心法。
此外,另有观真留下的一副地图,及一行字。
“此庙是贫僧机缘所在,告予柳施主,愿他日施主能渡我师尊。”
柳风无暇理会破封而出的印光,他看了一眼地图上标注的寺庙,接着全力记下短短两百字的封魔心经。
这就是观真留给他的因果和后手,观真平日里能保持神智,只在难以压制邪物时才爆发出杀性,多半是得益于此封魔心法。
而观真有佛门机缘在身,并不如何令人意外,其一身强悍实力,连多名蛊师联手都照杀不误,岂是寻常佛修能办到的。
药室地面上,条条黑流腾空而起,于半空中交织出一具黑色骨骸。
此骨骸以骨为面,生成一五官清晰可见的老僧面孔。
面对柳风和柳罗两人,印光没有半分迟疑,骨身一动,扑向了左边的柳风。
“阿哥!”柳罗即便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免大惊失色。
只见邪物骨骸化作道道黑流,灌向柳风的眼耳口鼻,惊悚而诡异。
柳风盘坐不动,没有半分抗拒,嘴里冒出的话断断续续。
“放心,邪物于我……或许不比他人……”
他嘴上说的轻松,实则正承受着血肉被反复剥般的剧痛。
有此亲身体验,他明悟了邪物为何能破去虫谷禁制。
他以肉身承载邪物,全身每一寸血肉,包括体内所有介蛊、异蛊,皆在受邪物污染。
在柳罗的目光下,柳风浑身剧颤,体表冒出无数肉芽,上万蛊虫悲鸣,似想要挣脱出这具躯体。
可在柳风的束缚下,所有蛊虫无一能逃脱,与他一起承受着邪物污染。
不过半刻,柳风眼、口、耳、鼻齐齐出血,紧握的双拳内,十指扣入血肉,显然正忍受着难以想象的苦痛。
事实上,柳罗看到的仅是柳风肉身上的异样。
真正叫柳风难受的是心神上的污染,种种怨念侵袭而来,仿佛有万千生灵在他脑海中发出怨恨之声。
与此同时,邪骨挤入血肉,侵入到了柳风的骨身上。
“妙哉,佛光如此纯粹,这具躯壳当真适合老衲……”柳风体内传出老者阴毒的大笑声。
然而,他的笑声还未落下,便戛然而止。
在侵入到柳风骨身上的刹那,印光直如坠入炼狱火海,属于他的意志一阵模糊,竟要就此消散于天地间一般。
直到此刻,印光才察觉到不对劲。
柳风脊骨处的佛光,与骨身他处的佛光看似一样,本质却完全不同。
外人只称佛门中人为法师、禅师,事实上佛修之间有着明确的称呼。
一佛根,炼骨、髓,强骨身,为行僧。
二佛根,坐禅,修佛火,为慧僧。
三佛根,结白骨舍利,为法僧。
四佛根,成无漏真身,修白骨相,为律者。
印光生前修到三佛根境界,见识过修出白骨相的四佛根高人,可哪怕是四佛根律者,其佛光也未曾叫他如坠入炼狱火海这般恐怖。
“小辈,这绝不是你能修出的佛光。”凄惨无比的嚎叫声响起。
药室内的柳罗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一具黑色骨骸挤出柳风的肉身,像是惧怕这幅肉身,要脱离出来往他身上扑。
柳罗大惊之下就要避开,关键时刻,柳风口诵封魔经文,骨身上佛力流转,将邪骨往回拉去。
此邪物原本是二品,于虫巢内重创后,堪堪没跌出二品之列。
现在又被佛陀佛光化去部分意志,差点成了一具无意识的邪物骨骸,一时根本无法摆脱柳风。
一人一邪骨,如重叠在了一起。
柳风双目紧闭,面无表情,邪物老僧面目狰狞,疯狂挣扎。
印光的怒吼声只持续了半炷香不到,整具黑色骨身被柳风拉入体内,成了依附于他骨身上的一层黑流。
石室内,转眼陷入沉寂,只有柳风不断变幻的面色。
憎恨、痛苦、贪婪、残忍、愤怒……种种负面神态在柳风面上一一呈现。
“阿哥到底会如何……”柳罗心中焦急万分,紧紧注视着柳风。
依阿哥的说法,是由他承载邪物本体,再分出部分来送入他体内,除掉炼制药人之躯时被虫谷种下的禁制。
死他不惧,叫他怕的是自己变得不是自己。
那些遭受邪物污染之人干过的疯狂之事,他早有耳闻,倘若他与阿哥变成那般丧心病狂之人,莫说是去救爹娘,反手屠了双亲都有可能。
柳罗胡思乱想之时,时辰悄然流走。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山洞外夜色如墨,点点红光烁烁,那是虫谷内一盏盏被点燃的红灯笼。
约莫三个时辰过去时,石室内倏地响起诡异的低笑声。
毫无征兆的,柳风居然笑出声来。
“原来如此……观真要我渡你。”
“这份因果,我柳风接下,他观真的机缘,我要了。”柳风睁开双眼。
他嘴中的低笑声竟是变成了大笑,从地上起身之时,神态轻松。
“阿哥……”柳罗呆坐原地,神色惊悚地凝视着柳风。
他们一家子成为流民后,算下来,快十年都不曾见柳风这般大笑过。
记忆之中的阿哥,只在儿时畅快笑过。经历近十年的苦,且此刻还在虫谷之内,阿哥居然笑得出来。
他面前之人的皮囊分明还是柳风,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