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宁侯于北疆大肆屠戮流民之时,如今的大燧皇都。
自上次皇都异象出现,转眼已是近一年过去。
子夜,钦天监府司内,数十位司夜分散各处,隐于暗处守夜。
临近街道的楼阁顶层,飞檐下,一扎着马尾辫的稚童仰靠在瓦梁上。
从司晨升为司夜,其背部过去的铜锣不见,换上了一面宝镜,腰间则挂着一只法螺。
她一手抓着根老人参,啃下一大口后,嚼吧几下后就给咽了下去。
在司内待得久了,她也算尝到了些甜头,只是始终不得自由身,这皇都也愈发不安身了。
宫内的老皇帝也不知修炼出了什么幺蛾子,隔三差五就要往宫内送大量血食,似真个成了老妖怪。
“全是那帮道士催生出来的灵药,寡淡无味。”稚童朝楼阁下吐了口唾沫,将余下大半截人参往身后一丢。
后方看似空无一物,但当人参落去时,一体色通透、状若大型蟑螂的怪虫浮现,吞下人参。
嘴里咒骂了那帮道士几句,她又从怀中摸出一山药状的条状灵药,一口咬下寸许。
“比不得天生地长的好货,好在是量大管饱,体魄养到如今,两种异蛊全蜕皮一次,
稚童往腰间的皮质小袋内一扣,一枚青色异蛊之卵被她捏在指间,没多犹豫就按入了心口血肉内。
此异蛊之卵名为“木灵”,与“山神”有些相似,但相较之下,“木灵”更偏向于保命。
“这下子,我周大人也成了三异蛊在身的蛊师。”嘴里嘀嘀咕咕的稚童,正是周婉。
琢磨养蛊之事时,她体内灵蛊幼虫异动,其目光不由转向皇宫南门。
钦天监府司挨着皇宫,四门出口,就属南门离得最近。
一眼看过去,南门口除了守卫外,无任何意外。
“有人以法器遮掩身形!”
周婉撇撇嘴,扯过背负的宝镜,点指按在镜身边缘的阵纹上,法器随之激发,镜面荡漾起圈圈水光。
水光稳定后,映照出一驶入皇宫内的大车。
“啧啧,三境妖物拉车。”
她想要细看,但此宝镜仅能映照出模糊的形体,看不出车上之人具体面貌,只知是六人。
“大半夜的还有人入宫!难道又是在给老皇帝送宝贝?”
“拖的是何物?看上去像是一口大棺材……”
周婉脑袋凑近镜面,瞪着眼细看,发觉隐约显现出的棺材上有血光缭绕。
出于好奇,她又是一指点在宝镜阵纹上,想着将景象拉近些再看。
可还没等她看清,镜面中映照出的六道模糊人形齐齐转身,一起侧目看了眼这边。
其中一人单手捏决,镜面上模糊不清的画面瞬间消失。
而仰靠在瓦梁上的周婉,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双眼,嘴里干嚎了几嗓子。
“我的眼……是四境,全是四境……”
周婉的一对眼珠子泪流不止,视线模糊不清,使劲眨了眨还是看不清,估摸着得回司内找人治眼了。
她心知自己差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赶忙收起宝镜,耷拉下脑袋,不敢再多看。
……
寝宫深处,某处幽暗的大殿内。
此间宽敞有五十余丈,墙壁绘满封印阵纹,地面上则积满血渍。
殿中空荡荡的,只有一寒晶打造的大床。
床上躺着一身着龙袍的半妖,头生犄角,上半身为人身,下半身是如蛟蛇一样的长尾。
此刻,沉睡之中的半妖辗转反侧,口中呓语,如陷入了梦魇之中,挣扎着想要醒来,却一时间又难以苏醒。
自从他以半妖之身,进入道门五境七星境后,噩梦便纠缠不去。
“你敢妄言朕是井底之蛙?外海是蛮荒海域,何来所谓的天涯海角。”
“燧、梁、瑜之外四方诸小国六十余,朕从未听过阴玥皇朝,此皇朝国境挨着朕的大燧?一派胡言,莫非还能举国隐匿不成?”
“你乃邪魔,休要诓骗朕,给朕滚……”
一声爆吼,单是他睡梦之中无意间散出的威势,就震得整座大殿剧烈晃动,墙壁上的封印阵纹一齐亮起氤氲光华。
这位梦呓中自称朕的半妖,不是他人,正是大燧的老皇帝周煦。
只是他如今的面貌就五十许,壮年模样。
猛地自寒晶大床上翻身坐起,燧皇周煦一双金色竖瞳内寒芒四射,双拳紧握。
“滚、滚……”
他口中连连爆喝,震得大殿内亮起的阵纹进一步扩散,满殿光华四溢。
分明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可他耳边的低语还在继续。
一年过去,此种如中邪般的情况,周煦受此煎熬足足半年,半年前只有噩梦,此后无论昼夜,耳边的低语从未消停过。
他是大燧历代皇帝之中,头个打破祖训之人,放弃武道,为续命转妖身,且还修了道术。
此举仿佛打破了某个禁忌,耳边多出低语声令他生不如死。
“你入了五境又能如何,续命区区百载而已。”
“七星境炼星华入体,本该寿元六百载,可笑伱撑死只能活两百岁,你能甘心?”……
“补全五境留下的缺陷,朕的命绝不止百载。”
燧皇周煦大怒之下,生满蛟鳞的体表泛起赤色,浑身上下火热滚烫。
他拼命闯入五境,修成道门七星之境,奈何在最后关头还是出了岔子,体内阳元过盛,致使阴阳失衡。
而道士修行最忌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