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籁俱寂。
位于宁国寺右侧的一间上客堂里,有个女子合衣而躺。
“救……救我。”
苏嫽一下坐直身体,茫然地看向四周,视线停留在窗户:“谁,谁在那里?”
窗户上有黑影滑落。
苏嫽瞬时清醒,看到旁边床榻是空的,来不及思考其他,快速下榻走过去打开窗栓。
凉风扑面,高大的身影一跃而入,拥她入怀。
男,男人?
“采薇!采……”
苏嫽唇上顿感火热。
男人似饿狼,急切、粗暴、热烈,本就没休息好的她毫无招架之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从她身上下去。
苏嫽睁大眼睛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一个有夫之妇在清修佛门竟,竟被……
她要杀了他!
“姑娘你——”
男人突然俯身,开口,伸手,吓得苏嫽咕噜一滚,掉在了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就近抓起物件就砸。
男人未有闪过,冷静地拿起衣物。
“后会有期。”
苏嫽眼睁睁看着登徒子从眼前逃窜,跃窗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这才卸下防备,浑身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夫君柳郎离家五载,终于给她传来家书,不日抵达。
算着脚程,就是这两日了。
祖母知她念夫君念得紧,曾定期来寺院祈福上香,特让她来还愿。
可她,可她……
有何脸面再见夫君!
望着窗户透进来的银白悲凉感陡增,穿好衣服,苏嫽眼泪无声直流,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门外传来香堇惊恐的叫喊。
“采薇!”
苏嫽身体一滞,忙擦干眼泪,还没想好怎么办之前,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采薇该睡在那张空榻上的,何时离开的,她竟毫无察觉。
门在这时被从外打开。
“少奶奶——奴婢有失稳重,吵醒了您。”
房间暗淡,香堇未发现她脸上的不自然。
“先把她放上榻。”
苏嫽压下心底巨浪,一边沉声吩咐,搭把手把人弄到里面,转身关上门。
“少奶奶,奴婢来,您这两日为爷祈福太累了,声音都哑了。”
香堇给采薇盖上被褥,又倒了杯水。
一句话让苏嫽心抖了抖,缓缓接过杯子,面无表情地喝了下去,吩咐了句。
“你查看查看采薇,她一向健旺,怎会晕倒在房檐下。”
香堇打开被褥,检查起来。
柳郎不日归家,祖母让有把子力气的护院留在府中翻新、修葺等,这次来宁国寺,苏嫽就带了两个贴身婢女。
昨日天黑前下了瓢泼大雨,用过斋饭后香堇去通知车夫到寺院门口接夫人,没在身旁伺候。
“把门打开。”
苏嫽有心事,外面何时来了人亦未察觉,发觉时声音已达门口。
话音方落,一道亮光伴着碎尘蜂拥而至。
香堇慌忙拉过被褥盖住了人。
“祖母。”
“老夫人。”香堇跟在主子后福礼。
苏嫽起身,埋头恭敬福了一礼,心中疑惑老人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若是早到一会儿,怕是会碰到……
“知你没带护院,又下了雨,独身女子在外多有不便,老身天不亮出发接你回府,没曾想听说你歇脚的上客堂有事发生。”
由婢女扶着的老夫人冷峻着脸从她面前走过,站在了靠窗的位置。
“你,把事情经过仔细道来。”
老夫人厉声抬手指向门外,苏嫽看见外面站着的人不少,不由得攥紧了绢帕,强撑着心智。
难道被……
一个小僧人来到门口,面无表情双手合十微微弯腰。
“小僧内急夜起,听到声响,以为有贼,不曾想见到他进了女施主的门还关上了,随后听到女人含混不清的声音……”
小僧人慢条斯理说完,指了指被绑着的男人。
“阿弥陀佛。”
小僧人说完便退到一旁。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这意思再明了不过。
苏嫽不动声色的看向地上跪着的男人,攥紧的绢帕松了松,她此时才发觉里衣已薄汗涔涔。
不是那个人就好。
“臭和尚血口喷人!这间上客堂里住着少奶奶,您这么说是要毁了少奶奶!”
香堇气得张嘴就骂,全然忘了当时房间里有俩人。
“闭嘴!”
老夫人沉声呵斥,香堇张了张嘴,又看了看一脸沉静的主子,愤愤的低下头。
“是这样吗?”
苏嫽以为祖母在问自己,抬眉看过去,却发现老夫人炯炯有神的目光直直的看向门外跪着的男人。
男子衣冠不整,脸色泛红,眼神闪烁。
夜色里,根本看不清面孔,只知那个男人高大,孔武有力,情急中碰到他衣着触感细腻,绝非寻常面料,而眼前男子穿着并不华贵。
“是,是这样。”
被绑着的男人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看了眼苏嫽,舌头已捋不直:“我只是喝多了酒,一时糊涂,不知里面是少奶奶。”
听到男人话音,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嫽清冷发问,声音不高不低,隐隐衔着威慑力,足以让所有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