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齐齐的书堂此刻像是遭了贼,食盒子在地上被摔成了几大块,糕点撒得四处都是,孩子们站在一旁,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夫子眉尾倒竖,厉声呵斥。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能容忍书本弄脏弄坏,乱做一气,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孩子们瑟瑟缩缩往旁躲了躲,在夫子生气眼神下,慢慢地抬起手指向某处。
柳赫明喘着粗气,眼里满是愤怒,捏着两个小拳头,大喊了一声。
“他们都不跟我玩!”
“你太霸道了。”
“就是,你凭什么要我们叫你大哥。”
苏嫽缓步到小孩身边,蹲下身子与柳赫明平视,目光柔和慈爱,音容亲近。
“想和他们一起玩?”
她说着,伸手轻轻握着柳赫明拳头,柔柔软软的手掌,像春风和煦的风,像母亲温暖的怀抱,像初夏的盛阳。
“嗯——”柳赫明说着便委屈了,眼泪簌簌下流,紧紧抿着唇,倔强着不表现出懦弱。
“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苏嫽直起身子,牵着柳赫明的手面朝其他人而站。
“你们是同宗,是将来托付后背的兄弟,莫让人笑话了去。”
言罢,掌声由远及近,被镇住的孩子们一瞬喜笑颜开,齐刷刷奔向来人,苏嫽感觉到手心里拳头动了动。
“你也想去?”
柳赫明用力点头。
“先把这里收拾好。”苏嫽头扬了扬,示意那乱糟糟的一地。
“柳民——”
“不行,需得你自己收拾。”苏嫽神情柔和的,语气不容辩驳。
看了看欢快的那头,柳赫明抵触的眼眸里逐渐有羡慕流露,只是一瞬,他噘着嘴,走向那团乱。
苏嫽站起来,好奇地看向孩子们积极拥护的对象,神色僵了僵。
怎么是他。
不远处的青年雪色锦服,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情,黑色眸子定定的,似乎藏着心事。
感受到女子视线,柳一清像是才看到她在这里般,躬身行礼。
“嫂嫂好。”
看到马车停在外面,他本该回避,奈何脚却不听使唤,进来便见到她在孩子间说出那番话。
小小的身躯里,竟藏着庞大力量。
许多男子没有的气概,在她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展现得淋漓尽致,深深吸引着人。
隔着远远的距离,苏嫽莞尔一笑算作回应。
“一清小爷。”
柳赫明噔噔噔地跑向柳一清,撞得他差点向后仰。
看着恢复了干净整洁的学堂,苏嫽向夫子辞行。
耳畔是孩子们缠着柳一清的喜悦声,柳一清的心却随着那道倩影逐渐走远,不忘教训惹她生气的小子们。
“你们刚刚闯什么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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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海苑清理干净,换了不少物件,府里闹腾半日,全都知道柳世骏和苏嫽分住南北两个方向,也有没有睡好的人听到了那晚青竹院的争执,一时间府邸下人悄悄议论纷纷。
更有甚者,说白日里看见婉蝶在腾海苑周围出现过。
亏得有人看见少将军骑马从府门离开,鱼战紧随其后,一连几日不曾在府中见到二人身影。
香堇听见风言风语,实在忍不住在苏嫽身边一度欲言又止,偏偏苏嫽不搭理她,连着采薇也装作没看懂她的暗示。
翌日,王婆子悄悄出了府,没多久带着人从偏门回来。
“哎哟哟——疼,疼——”
进入柳府后婉蝶像个陀螺转个不停,听信了柳世骏那句“是时候做点什么了”,婉蝶以为眼前有了转机,日日寻着机会去找他,人没找着,以为是白日的缘故,她特地选了个夜晚出去。
人没见到,半路有异响想查看究竟,眼前一黑,铺天盖地痛感传来,没太久又被扛着丢到了地上。
说那人下了死手,却没打死她,说那人手下留情,套她的黑布袋子被系上,根本挣脱不了,活活冻了她一晚上。
王婆子按例是青竹院醒得最早的那个,朦胧着双眼看到柳老夫人门口的黑袋子,然后睁大双眼绕着走了两圈,小心翼翼伸手去碰,好像有温度。
“来人啊——”
那声音直穿云霄,大半个柳府都听到了。
柳老夫人看清楚黑布袋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后,吓得头微微后仰了去,忙让身旁看到景象的人把嘴闭严实点。
要是她那宝贝孙子看到心尖尖宠着的人在她眼皮底下遭此横劫,从此对她怀恨在心怎么办。
“行了,你哼哼给谁听呢。”
上了年纪还得来伺候跟她一样的下人,王婆子抹药的手拿捏着恰好的力道,听得婉蝶发出嘶嘶声,对着婉蝶后脑勺嘴角动了动。
二爷没在府上,浪蹄子演给谁看呢。
房间忽然一道亮光,门哐当撞开,冷风直往屋里灌。
躺在榻上的婉蝶身着单衣,刚被冻了一夜,初秋的风像是带刀的冰凌,直刮过她身体。
“老夫人。”婉蝶刚想破口大骂,眯着眼看清身影,喉头一股腥甜,声音沙哑难听。
“看来没死。”柳老夫人面色阴郁,站在门口不动。
婉蝶死死抓着褥子,额头直冒冷汗。
“谢,谢老夫人留奴婢一条命,待奴婢好利索,再来老夫人跟前伺候。”
用尽力气讲完这句话,双眼慢慢阖上。
“你出来一趟。”柳夫人看向房间最里面的人说完,走到路边候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