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大有醒来,却是只能勉强站起来,一整日都没说一句话。
他只是盯着那日龟车被的地方,喃喃道努尔墨渊怎么还不回来?
对于努尔弑东擅自下令撤军的事他并没有再追究,反而还拒绝收回对方递过来的兵符。
“弑东,你一定要带着我们的人回到大草原。”
说罢,便是转头回到自己的营帐内,卧床不起。
当不知道第几次送饭进去的士兵一脸愁容的退出来后,努尔弑东询问道:“他还是不吃东西吗?”
士兵点点头,“将军说他已经是一副不能再带兵打仗的躯体了,将这些食物留给士兵们吧。”
他们怎么可能还有吃的呢,这都是努尔弑东从牙缝里攒出来的粮食。
事已至此,努尔弑东便打起了战象的主意,如今战象也因为饥饿而无法再动弹,倒不如宰了让士兵们饱餐一顿,还能增加度过沼泽的机会。
但想到这里,他又摇摇头。
如果没有战象,就算是突围了,又如何攻克海云关?
想起自己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将海云关攻下。
在陈述廉战死后,他们完全可以占领他曾呆过的山林。
最近的一次便是大破成家军以后。
可叔叔让自己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回来之后,才发现是维序者的下的命令。
似乎他们一直都在被维序者玩弄于股掌之中!
“维序者呢!”
想到这里,他当即攥紧拳头,满兵营的去寻找维序者的踪迹。
但他找不到……维序者,已经不在军营了……
“这个混账!到底为什么要听一个外人对我们指手画脚!”
努尔弑东一拳锤烂了自己的桌案,许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这时,士兵掀开了军帐的帘子,“将军,大伙儿都集结完毕了……”
是啊,他还有一场仗要打,无论如何,只要能度过泥石流,就仍然有活下去的希望!
想到这里,努尔弑东大手一挥,“出兵!”
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的匈奴,又能够掀起什么波澜呢?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淌着深到自己脖子的泥水,眼瞅着就要到达对岸,一把袖箭却突然飞出,将他的性命留在了泥石流中。
一把,二把,三把。
只要是差一步就上岸的匈奴士兵,马上就会被眼前突然窜出来的袖箭刺穿脑门。
因为泥石流的深度淹到了他们的脖子,在泥石流的对岸,很快便堆叠起了厚厚的人
头。
他们脑袋上都有个大洞,源源不断的喷溅着血液,竟能硬生生的将泥土都染成红色!
此刻的努尔弑东正在军帐内祈祷着,希望前线的士兵能带给自己好消息。
然而——
“将军!”
一名士兵神色慌张的掀开了帘子,看到他的表情,努尔弑东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将军,陈家军埋伏在泥石流对面,我方士兵甚至来不及上岸……”
“撤兵吧……”
努尔弑东深深的叹了口气,“撤兵吧。”
这一次,他也绝望了。
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都没用,他们已经狠狠的被陈家军,被萧衡困在这里了!
“将军,还有一个坏消息……”
此刻的士兵看着努尔弑东惆怅的模样,还是鼓起勇气道。
努尔弑东苦笑,“说吧,事到如今,再多个坏消息又能怎样……”
“战象……死了一头。”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努尔弑东还是心里一咯噔。
战象死了。
他们草原军的最高战力,可汗亲自派发给他们,就是为了能在这次利用战象彻底粉碎大炎……
一头战象,可是千百户牧民们贡献出自己的牛羊来,才跟天竺换到的,就
这么死了……
但事已至此,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个未知数,哪还有什么心思考虑这些?
“将战象宰了吧。”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宰了,炖肉给撤回来的将士们吃,人命比这些畜生金贵多了。”
“是!”
士兵离开后,努尔弑东颓废的坐在地上,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偌大的战象被宰了,匈奴们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
然而还有半头,就那么曝尸在军营中心。
若是之前的人马,想要吃掉这头战象完全不是问题,但在经历了那么多次战争,损失了那么多人马,剩下的人竟连一头战象都吃不掉了……
饿死的不仅仅是战象,还有匈奴的战马。
士兵们甚至强行将战象肉汤喂给马吃,可它们却一口口的吐了出来。
先前突围的士兵们拼死薅回来的树叶,也仅仅够二十匹马吃。
不断有战马被饿死。
那头战象都还没吃完,在它的身边又堆起了成堆战马的尸体。
在炎热的夏天,尸体旁边很快就飞满了苍蝇,连表皮的肉也生了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将战象的尸体扔出去吧,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将士都会得病的……”
“饿死的战马,也够我们吃了。”
努尔弑东怀着悲痛的心情下达着这些命令,甚至他还将剩下的两头战象和一大批战马都扔出了军营。
希望它们能自己找到食物,也总比死在军营里发臭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