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
周瀓津敛着眉头。
今天之前,他想过周知许种种离家出走的原因。
他甚至想过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这个二哥。
可偏偏没有想过,她的出逃是为了嫁人。
“你嫁人是为了什么?让他养你?”
她用着他的钱财不自在,换一个人就能自在了?
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里掌握,还会有什么天地?
对周知许这样的想法周瀓津感到惋惜。
他养她是情分,也是给她的底气,不是催嫁符。他还不缺那点钱,用不着她去卖身。
“你敢把自己后半辈子赌上去?”
周知许不知道周瀓津明知故问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
“人家凭什么养你一辈子?”周瀓津揉着太阳穴,半眯着眼问,语气里颇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意味。
周知许心里一颤,她知道二哥生气了,却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低下头,小声回驳:“身为妻子,相夫教子,恪守本分,丈夫就该养。”
她抬头,看着周瀓津的眼睛,坚定地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周瀓津被她的话惊得一时语塞。他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的小女孩,心里五味杂陈。
他生气不是因为周知许想要嫁人,而是因为她对婚姻的看法如此陈旧,如此没有自我。
这个世道,女人应该是独立的,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而不是依赖于男人。
周知许继续着“在家从父兄,出嫁从夫。”
于女子来说,注定要攀着这三个男人过一辈子,他们也当为她们谋一辈子。
贵贱不计,诸此一生,都是命。
····
周瀓津松了眉头,罢了,不问了。
璞玉尚需要雕琢,更何况面前的这个是棵野蛮生长的树苗了。
他指着前面的露台“你现在去看外面在拍的是什么,拍的价格又是多少。”
周知许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却还是走过去在栏杆处看了会儿。
“卖的牛,三十二块。”
荷兰人的牛,比他们的牛壮了两倍不止,拿回去做种牛再好不过了。
“再去看。”
周知许又按着他的吩咐出去了,这一次回来的却比上一次晚。
“卖的女人,二十八块。”
人还不及一头畜生,周知许心里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你知道你多少钱吗?”
“一万?”
周瀓津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的徐峥政“他叫了三万五千多。”
一架飞机十万块。两百支驳壳枪每支再配上五百发子弹,两万块而已。普通国军按月薪八块,少尉排长按三十块,营长按一百二十块,一万人的军队,二十万能够养他们一个月。
三万五千块,能买三分之一的飞机,装备一个警察署,养上一个军队一个星期。
她实在是贵。
“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贵吗?”
周知许蠕动着嘴唇,微垂下眼睑,睫毛抖动,打下一片阴影。
今晚她所有的回答都没有得到他的肯定,所以这一次她迟疑了,试探性说出口“因为,你是我二哥?”
周瀓津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是你二哥。”
有谁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牌子在自己的手里,举不举,东西说的算。
“是你自己,因为你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因为你的身段让所有男人都痴迷,因为你值得摆在龙凤云纹的木雕床上,去玩弄,去炫耀。”
这么多钱,是因为她值。
徐峥政觉得周瀓津说的有些过了,周知许再怎么说,也还没有出嫁。他把话说成这样,太伤人了,使劲的使了使眼色,让他适可而止。
周瀓津却置若罔闻“这个世道,漂亮的女人被送被卖,姿色下乘的女人餐上物腹中食。”
“种种因果,逃不出色相两个字。你今天说我不能养你一辈子,血缘至亲尚且如此,那日后,同你交颈相缠的男人,又有什么保证?等到十年八年之后,你人老珠黄,还有什么资本?你能怎么办?再换一个不嫌弃你的?”
女人在时间面前最贬值了,男人却相反,越老越贵。
不对等的两个东西,又怎么能指着再像从前一样同频?
那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任凭处置?
一句句,堵得周知许说不出反驳的话,甚至在面对那吐出来的字,恶毒的想要堵住。她拽着衣角,不明白周瀓津为什么要这样的说她。
他把她当什么了?人尽可夫吗?
“嫁人,指着他能养你后半辈子。”周瀓津笑了一声“倒是不挑。”
“那我现在养着你算什么意思?你干脆不要嫁人,咱们兄妹两个凑一对好了。”
“二哥!”
这是什么话!
周知许喊了一声出来,她被他的冷嘲热讽逼红了眼,浑身颤抖着,任由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明白了,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人,怎么一抹脸,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就听不得了?以后怎么办。”
手心向上的日子怎么可能会好过?
仰仗着鼻息生活,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
“好了,别说了。”徐峥政看把人说的要哭了,朝周瀓津打了一拳上去。
贪多嚼不烂,他知道他是为了周知许好,可一下子让她跨这么大的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