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的想起那晚看戏的场景,周澂津坐在黄花梨玫瑰椅子里。
他也是打着发胶,面上一副英伦绅士,再也没比他更正经的人了。
背地里领带一扯,满口的胡话,把人家水灵灵的姑娘逗得满脸绯红,哄着人家乱喊爷。
扔金裸子,捧戏子,那晚的热闹真像浮生一梦,荒唐的让人开了眼。
周知许不由得抿了抿嘴,那样的场面,也就只有周瀓津会胡闹的做出来。
又走了两分钟,他们穿过了影厅到了后面的放映室。
这里看不出来一点影院的样子,地上墙上桌子上有点留白的地方全都被大字纸给占领了。
赵震拿了笔过来“开始吧,你是女同学,只管写字就好了,剩下的我们男生干。”
周知许上了这些日子的学,也晓得现在是男女平等了,听着他这话下意识的就反驳。
“那好,反正就这些活计,你看着想干什么。”赵震做了请的动作,一副任君挑选的样子。
事实上,他的确没有什么要特殊照顾的意思。
屋里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多复杂,不过是写字和做横幅。
两者之间是供不应求的关系。
若是她执意要加入做横幅的行列,那也只能是无事可做,毕竟东西没有写出来。
周知许看了看,最后还是拿起了笔听了吩咐。
“这就对了嘛,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好同志!”
赵震欣慰的拍了拍掌,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让周知许不满的瞪了瞪眼。她要说些什么,他却被门口突然出现的人叫走了。
两个人站在门口神情严肃的说了半天,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听见偶尔流出的三言两语。
“他们不会过多干涉的。你晓得,资本和共产主义不一样的,他们怕中国成了第二个苏联。”
“怕中国成了苏联,那难道就不怕日本成了下一个德国?”
“你小声些,这些自然是有考虑的,国联里还有几位的意思没有确定……”
周知许收了视线,把注意力放到了手上的东西。
这几日北地的大学都在游行,甚至师长带头走上了街。他们是附中,虽然做不到停课游行,但也该做些什么的。
周知许还记着上回出现的暴乱,她不想参和这些事,可偏偏姚静琪是学生会的人,她是要做事的。
而这是个苦差事,自然没有什么意外的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从前在督军别院里也是时常写大字的,或被姨娘罚或是岁枣想看她写字,总归是要写的,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样从白天写到黑夜。
周知许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看着外面已经黑透了的天,赵震请他们来做事只把事情想到了,却没想到人,七八个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半天下来,腰疼,眼睛疼,浑身都是疼的。
她又饿的厉害,最后撂下笔,在游街之前先罢工了。
“我要吃饭,饿死了!”
这一要求一提,真是一呼百应,一屋子的人都不干了。
“对!我们要吃的,会长你该出出血了。”
“就是,资本家都没你会剥削,当我们是驴吗?是驴也要吃饭的啊!你看看女同学们都累成什么样了。”
这话让人忍不住笑了笑,说话的男同学被旁边站着的女生嗔怪地看了一眼,立马改了口,半天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又找到了赵震的身上“吃饭!”
赵震听着众人一言一语,也知道自己再不表示表示什么,可能真的要被推翻了,当即扔了手上的东西“好!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他这副豪气的样子,大伙以为要吃什么山珍海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他说“你们再写会儿,我去街上叫几份面去。”
“啊,只吃面?”
“怎么不满意?不满意就不吃好了。”
有的总比没有的好,现下肚子亏的厉害,众人也不挑了,只让他快些去。
临走,赵震又叫了两名男同学一块去,美名其曰是提醒他大家的忌口是什么,实际上他一个人那不过来这么多人的饭,又不愿意花点钱给跑堂帮忙的小费。
男生们勾肩搭背的离开,留下的女孩子们翘首期盼着,肚子饿得难受难免有抱怨的话“会长真是小气,给的小费不过了了的,那些跑堂的做事麻利,脚程还快,咱们能快些吃上饭,做事不就更快了些?”
“不过是等一会的事情,能省下点钱就省下些。”
三年级的学姐把带来的炊饼掰了几瓣给大家分着“你们瞧着赵震的鞋子没?都是补丁。”
“他过得紧巴,听说把家里邮的钱都捐了。”
北地沦陷的容易,助长了倭寇的野心,他们又把目光放在了上海。
驻守上海的中国军队是第十九军,指挥的长官是少有的有血气的军人,全国都反共,他偏偏在剿共的前线宣誓要反内战,团结抗日。
被调到上海后,全军更是坚定要同敌人血战到底,可惜因为不是中央嫡系部队,备受排挤,柳城失陷后,官兵连军饷都领不到。
男生们平常就把精力放在了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上,对十九军上心的很。
不怕家里的就跑去参军,拗不过家里的就暗中捐物捐财。
这些都是周知许在社团里听的一两耳,她对这些并不反感,位卑未敢忘国忧,他们有这样的心是好的,不枉读书人的身份。
今朝尚且以身许国,他日居庙堂定能有一番作为。
这个赵震也就在这上面有点会长的样子了。
“我这里还有巧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