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岁聿单手插在口袋里，他身上穿着的依旧是讲课时惯穿的灰色长袍，在一众裁剪得体的西服里显得格格不入。
周知许望着人，莫名的觉得他身上有种阴翳的气质，这种气质在脱离讲台后被放大，此刻有了种腐败的气息。
“不愿意说就算了。”
见曾岁聿没有开口的意思，她扭过了身子就要离开。
“并没有不愿意。”
曾岁聿拉开了斜前方的椅子，自顾自的坐了下去，抿了一口茶。
桌子的对面赫然放着同样的茶具，这样的架势倒像是特意为了等她。
周知许皱了皱眉，她虽然想要知道曾岁聿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字，但又顾忌着他和姚静琪的关系，怕他又做出什么让她百口莫辩的事。
心被劈了两半，一半好奇一半戒备。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挣扎许久后，周知许到底还是坐了过去，她防备的看着对面的人，没有什么好语气。
“我是八旗子弟。”曾岁聿把杯子放到了茶托里，随后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周知许听着这话眼睛亮了亮。
她从前只听岁枣说过八旗子弟，今日是第一次碰上。晴格格也出身八旗，算来她也算是个八旗人。
“那又如何？”
很快，周知许又冷静了下来，一个八旗并不能说明什么。
“如何？不会如何”曾岁聿摊了摊手，显然有些愉悦，像是甩开了什么包袱一般，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我知道这些不过是因为去北平的时候遇上了个妇人，她说了你的小字。”
周知许紧张的握住了拳头“是岁枣！那妇人是不是叫岁枣！”
曾岁聿并没有说话，但显然已经默认了这个答案。
“她在哪，我一直在找她。她已经到了北平了吗？求你告知她现在的落脚地。”
周知许再也顾及不了什么防备，只想知道岁枣现在的境遇，低声恳求着。
“你确定想知道？”
曾岁聿微微一笑反问着，他不适合笑，这个笑像是被硬生生的扯出来一般，在瘦削的脸上显得牵强。
“什么意思？”周知许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见她时，她并不好，从死囚里逃出来的，浑身是血，吊着一口气。”
“你骗人！”
周知许越听心越沉，她不相信岁枣已经不在了，使劲的摇着头“我二哥说了岁枣是被人买走了，买她的是一对夫妇，她怎么又混在死囚里的？你骗人！”
周澂津和徐峥致一直在派人找寻岁枣，如果岁枣真的混入了死囚里，也该当是有消息的。
对于她的激动，曾岁聿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问了几个问题“你既然说了你二哥已经知道了买她的人家，那对他来说，查到这户人家的''踪迹可不是什么难事。”
“到底是没找到，还是找到后，想让人找不到，你可要分清楚。”
四两拨千斤，同样的曾岁聿用了三言两语就蛊惑了人心。
周知许动摇了一下，随后又立刻的坚定了起来，不会，周澂津不会这样做。
“你好好想想你从督军别院后发生的事情，那妇人伴你了十几年，早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儿看待，有什么要紧的事，能让一个母亲离了孩子？”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是逃出来的时候走散的吧？你们为什么要逃？可是因为周澂津不让你们见面？”
曾岁聿觉得多说无益，把要紧的事情戳开了，剩下的让人自由发挥才是有意思。
“你以为周家的都是什么好人？”
“说到底，你生母是晴格格，周澂津放着那么多弟弟妹妹不去教养，凭什么选你？这些你都没有想过？”
周知许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不愿意用恶意揣测里面的原由。
意有所图，她身上又有什么值得周澂津所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