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早上放风的时候。
我看到小白走路不但双腿僵直双手掐腰,脸上还有一些乌青。
经过我再三逼问,小白告诉我。
监舍的几个上槽子要他做崩子,因为不答应这几个上槽子让他整晚码坐,轮番的给他平圈。
码坐:专指监狱的罪犯在反省时盘腿而坐,长时间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
平圈:专指给刚进监狱的罪犯在盘腿码坐时压腿,以达到两个膝盖能平放触地。这个过程看似简单,但实际操作肌腱会拉的很痛。
当时一听就火大,我的朋友也敢动,这他妈的不是踅了?
踅了:专指某些罪犯在有了一定自由或者改造、生活情况等比较好了,就“翘尾巴”的行为。
到了晚上,管教刚宣布自由活动的口令,我就喊上傻辉、平头、二驴、小凯,闪了过去。
关上门,让小白了高。我们五个给那几个上槽子的一顿天门加杨头后,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最后,虽然让他们楔橛子,我揽事顶星被关进小黑屋(禁闭室),但心里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多了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
了高:专指罪犯在干违纪事情时为防止狱警发现而监视狱警动态的行为,白话解释为了望的意思。
天门:专指用手掌击打他人额头。
扬头:用手掌根击打他人下颚
楔橛子:向监狱狱警或者上级有关部门反映情况,揭发罪犯违纪行为。
顶星:专指替其他违纪罪犯顶罪的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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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地址,来到一排低矮逼仄的木刻楞黄土墙的出租房。
推开了木门,走进院子扯着大声的问:“小白,白文灏!”
院子里又脏又乱,入目到处都是啤酒瓶子、钢筋头、旧书、旧报、废纸片……
“你们是找小白的吧?”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隔壁响了起来。
我扭头看去,板杖子那边露出一张四十多岁,身体有些发福,但看起来很面善的中年妇女。
“您是……?”我笑呵呵打招呼。
中年妇女个子矮,踮着脚尖,笑道:“我是小白的房东,姓刘!”
“刘婶你好。”我笑着礼貌的打着招呼。
“你俩是小白的朋友吧!”刘婶笑着问。
“嗯!”我点了点头。
“那个……那个……”刘婶好像有什么好说,但好像又不好意思张嘴。
我笑了笑道:“刘婶有啥事你就说,小白是我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嗨!也没啥大不了的事。”刘婶客套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不是前几天我儿子上下夜班,骑摩托把腿给摔了,医院那边要催着交钱,我寻思着能不能让小白把欠我的房租……”
“艹。”小喜子阴沉着脸小声骂一句,嘟囔着说:“我还以为是个热心的大婶呢,原来是他妈变相催债的笑面虎。”
我扯了扯小喜子的衣襟,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然后笑着确认道:“刘婶,小白是白文灏吧!是他的话,我兄弟欠你多少房租,我帮他先垫上。”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刘婶嘴上说不是那个意思,脸上笑意更浓道:“白文灏这孩儿没啥亲人,我看他挺不容易,就按月把房子每月十八块钱租给他,要不是家里出了怎么档子事,小白这孩儿才欠三个月房租,婶子也不能着急张这个嘴不是……”
“我艹。”小喜子又低声骂了一句,凑到我耳边逗逼道:“这他妈还不是那个意思,还不着急呢。一个月十八欠了三个月五十四,账算的清清楚楚,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就差跳过来把咱哥俩兜里把钱叼出来了。”
“咳!”我强忍着笑意,假装咳嗽的小声问:“你兜里还有多少钱。”
小喜子摸了摸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和毛票递给我说:“大概四十多块钱吧!”
我接过钱留下大团结,把毛票又塞回小喜子的手里,又在自己的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走到板杖子边举着递过去。
刘婶一面笑么呵的嘴上说着,“那多不好意思。”一面伸手把钱拽了过去,吐口吐沫数了数。
我笑着交代道:“这是六十块钱,多了的算到小白的下个月房租里。”
“中中中!”刘婶眉开眼笑的应承着,头也不抬的说:“小白那孩子应该在睡觉,你们敲敲门,他要不开呀,你们就敲窗……”
我没在接话,走到门前,“咚咚咚!”敲了敲喊了两声:“小白?小白?”
“谁呀?叫魂儿似的!”屋里我曾熟悉的声音喊了起来。
“我,你老大!”
小白虽然比我大两岁,但在里面一直称我老大。
临出来的时候还撂下话:“不管在哪,这辈子我永远是他的老大。”
“操,我不是做梦吧?你真是老大?”随着质疑声,屋里传来穿鞋下地响动。
门开了,蓬头垢面的小白,消瘦脸上卡着副黑色塑料框的近视镜走了出来。
“老大,真是你啊!”小白惊呼声中,带着一股刺鼻令人作呕,狐臭加脚臭的气味紧紧抱住我。
我没有丝毫嫌弃的搂着他,激动的拍着他的背道:“兄弟,又见面了!”
“咦!”小喜子忍俊不住地皱眉道:“哥们儿,你这是和谁滚草垛,滚到老佛爷的马桶里里去了,沾一身陈年老屎的味道。”
小白推开我,看了小喜子迟疑道:“老大,这个哥们儿是……?”
我笑着介绍道:“这就是我在里面跟你说的三个死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