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像这样接待皇帝的大事,少说也得给宋家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去准备。
而且皇帝出宫原本也是一项极为严肃的事情,如朱元璋这般几乎算是说走就走的出行,对于很多皇帝来说,近乎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行为。
不过这些对朱元璋来说却根本无所谓,他是完全凭自己本事打下天下的真龙天子,这世间只有他给别人制定规则的事,又哪有别人用规矩来束缚他的道理。
这一次事出突然,再加上皇帝本人不打算把排场搞的太大,因此众人在宋府门前恭敬的行完礼之后,一行人便从宋家大开的中门进入到了正厅当中。
恭敬的请朱元璋坐在主位,再请韩国公和魏国公分坐两侧首位,然后宋濂才让家人把自己抬到了韩国公下首的位置。
李善长见状立刻就要把自己的位置谦让出来,他虽然如今的官职比宋濂要高,也知道不管自己再怎么谦让,宋濂也不会真的和自己换位置。
可这毕竟是在人家家里,自己该有的礼数还是要顾忌到的。
宋濂这边也不含糊,见李善长推辞,他便直接以自己这套特制桌椅占地方为由,笑着婉拒了李善长的好意。
不过尽管如此,这文人之间的交流总是要费上一番劲,最终还是高坐主位的朱元璋拍板保持现状,这才结束了互相的礼让。
“今日,将两位国公请到宋学士家里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见众人都已落座,朱元璋面带笑意的开口说道。
今日在这里相聚,和在朝上正式的氛围略有不同,他这个皇帝此时开口,也就全当是做了一番开场白。只是朱元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话才刚刚说完,那边使尽全力把自己斜靠在椅背上的宋濂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臣有胡惟庸罪证呈上,还请陛下圣裁!”尽管自己的身子还不是非常利索,可宋濂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尽可能的作出了行礼的姿势。
他的这一番举动虽然略显滑稽,话题也十分敏感,但李善长和徐达却都没有任何反应,只不过是李善长的左手,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
在这二位看来,现如今能够值得陛下特意把自己叫过来讨论的,也就只有最近正闹的朝野不宁的胡惟庸案。
因此对于宋濂在这个时候摆出这样一副态度来,他们没有任何惊讶。
对于魏国公徐达来说,胡惟庸案跟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虽然大家都是淮西勋贵,但这一次陛下的目标明显不是冲着武将,甚至不是冲着勋贵来的,因此这位大明战神对此事并不担心。
而坐在徐达对面的韩国公李善长则不然,如果说胡惟庸案是一场暴风雨的话,那他李善长现在半个身子都处在暴雨之中。
另外半个身子虽然暂时还因为与皇帝的旧情得到暂时的庇护,但他心里清楚,若是这场风暴一直持续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也将落得和胡惟庸一样的下场。
不过虽然心里慌张,但今天显然不是他澄清自己的好时机。因此,这位最熟悉朱元璋脾气的谋臣,这个时候拿出了自己的养气功夫,虽然心里很慌,但脸上却完全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两位重臣端坐泰山、不为所动,然而坐在主位的朱元璋却对于宋濂这副样子却感到十分意外,甚至一时之间他觉得场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那个……宋学士既有逆贼罪证呈上,朕深感欣慰。不过咱今天过来是有别的事要和诸位商议,那逆臣的事情容日后再议。”
朱元璋不无尴尬的说道,不过说完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宋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于是他赶忙给这位老臣递上个台阶。
“宋学士以抱恙之身,尚不忘为国分忧,朕深感欣慰。太子,一会儿你留下,协助宋学士整理好那逆贼的罪证,回头给朕递上来。”
“儿臣领命。”朱标简练的应了一声。
然而朱元璋的这一番言论,却让场上众人的心不约而同的猛烈跳动了一下。
无论是李善长还是徐达,脑海里这个时候都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本对于陛下突然招自己来宋濂这议事,两人就觉得十分诧异。
他们俩如今是朝廷里毫无疑问的文武官员代表,能把两人同时召集,足以说明所牵扯到的事情必然不会小。
而如今朝廷最为重大的事情,除了最近闹的满城风雨、举国不宁的胡惟庸案之外,有哪里还可能有别的事情。
再说这不年不节的,陛下就是请自己吃饭叙旧,那也不太可能挑在这么个日子。
因此,当朱元璋表示今天搞这么一出还真不是为了胡惟庸案,这就让原本还算是有点准备的两位重臣,此刻突然就觉得如坐针毡。
任他们将最近一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脑海中反复的筛选过滤,他们都想不通如今到底还有何等重要的事,值得陛下如此大费周章。
甚至李善长都在猜测,陛下这是不是又掌握到了新的可以敲打满朝文武的机会,要趁着这次胡惟庸案已经掀起的滔天巨浪,彻底的将他长久以来作为心腹之患的相权,彻底消灭掉。
徐达这边虽然稍微没有李善长那样紧张,但他的内心此刻也不平静。他在琢磨,陛下这一次是不是将这场风波扩大到军队里,要把军权也进行重新布局。
不过,朱元璋没有给他们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他很快就打破场上诡异的气氛。
“宋学士所请,咱已经知道了,现在该说说今天的正事。”朱元璋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一旁随行的宦官,方才还带有笑意的脸,这个时候也变得严肃起来。
“今日请二位一起过来,就是跟朕一起,代表朝廷来慰问宋学士。想必两位也知道,前一阵燕王那个臭小子在宋学士面前口出轻言,宋学士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