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汜最终还是提前离开了,并且走的时候还依旧带着满腔的怒意。
虽然在之前的论述之中,他一直立场坚定的对胡先生关于朝廷非议的那些观点,尽力的予以驳斥。
但他内心在隐然之间,却莫名觉得这位胡轲先生说的话,里边似乎有那么一些内容是对的。
不过当这个大胆的感觉出现在他内心里的第一瞬间,他就强行将这大逆不道的想法给强行压制下去。
父皇是古往今来最为圣明的皇帝,且不说父皇对于天下贪官凌虐百姓杀无赦的态度,单是每日宵衣旰食处理政务的辛劳,就足够让天下所有人敬佩。
更不要说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陛下先后花费十几年时光制定出来的一系列重大国策。这里面一件件一桩桩都见证着自己父皇的如天之恩。
因此在朱汜的心里,他坚决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自己父皇的威名。
“这小子的身份怕是没有他说的那般简单。”看着朱汜离开的背影,胡轲的内心突然有了新的计较。
不过他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再费力深度思考,因为自己的小命已经快要走到头了,甭管这小子到底是何出身,与自己悲惨的命运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
横竖他也没能力救自己出去,就是他的身份再高,于自己而言,也不过就是生命最后一段时间见过的一位熟人而已。
就算这小子确实有什么背景也没什么用,自己如今牵扯到的这场滔天巨案,哪怕来个皇子出面也丝毫不能消解老朱一丝一毫的杀意。
胡惟庸这一次死定了,昊天上帝来了也留不住他。
晚些时间刚喝的醉醺醺的,朱棣终于回到自己府上的时候,却发现一个穿着飞鱼服的同事赫然站在了自己门前。
在一丝的惊讶之余,他走进到来人面前睁大了醉眼,这才看清来人正是专门负责自己和毛骧之间传递消息的李增枝。
“诏狱里出事了?”现在天都黑了,毛骧这个时候派人来找自己,朱棣猜测八成和诏狱脱不开干系。
“启禀燕王殿下,属下刚从宫里出来,非是从诏狱里过来。”李增枝先是对着朱棣行了一礼,随后摆出了天子特使的气派。
“圣上口谕。”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李增枝没有看着燕王殿下,而是将眼神望向了一旁的皇宫。
“恭请圣安。”虽然对于这个时候能从宫里传来消息十分惊讶,但处理很清楚,现在还不是自己提问的时候,且得把流程走完。
“圣安,近日里胡惟庸一案让朕不禁怀念起了当年的青田先生刘伯温。如今朝野动荡,朕觉得这个时候时局纷乱,正是考教尔等的好时机。
今日特地下令,凡是十二岁以上的皇子,赶在明日之前全部给朕递上一道折子来,所奏内容既是你们各自对刘伯温的评价。
今晚连夜就写,明日午时若不见折子,都准备好去诏狱里陪燕王。”李增枝将口谕读完,随后第一时间就过来赶忙把朱棣给扶了起来。
“我说李家二郎,你诚心给我添堵是不?这最后一句话你当着我的面念出来,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你小子可不要不识好歹,你可是当年我跟你大哥一手带出来的,多少得给我点面子不是。”
李增枝是李文忠的二儿子,也就是大明战神李景隆的亲弟弟。朱棣自小就在李文忠军营历练,也因此与这兄弟二人的关系一直都十分要好。
此时此刻,哪怕明知道对方传的是圣上口谕,这个时候他也敢大着胆子开个玩笑。
“殿下,这玩笑可开不得,那可是陛下当着我的面亲口说的话,我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上面跟您胡闹。”燕王的这个玩笑,李增枝可不敢接着,连忙用陪笑的方式讲这个话题给盖过去。
对方是堂堂皇子,他说这番话就是被陛下知道了,也不过是再训斥一通罢了。更何况眼前这个燕王殿下,素来以胆子大著称。对于陛下的责罚,眼前这个家伙早已经习以为常。
要知道在旁人看来,燕王殿下最近被贬到诏狱当值,实在是一件苦差事。可是同样在诏狱里边打卡上班的李增枝确实十分清楚,这位燕王在诏狱里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十分随心所欲,但他自己确确实实乐在其中。
“行了,父皇的旨意我已经收到,也就不再跟你多开玩笑。怎么样,圣旨传完了,要不要进来坐坐,我昨天从毛骧那儿整了一坛好酒回来,今天咱兄弟俩正好一块儿好好尝尝。
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把这坛酒在他整天带的那个签押房里,用里三层外三层的案卷藏着,若不是我当时翻案卷的时候动作大了些,还真不是障眼法给蒙骗了过去。”说着朱棣热络的拉着李增枝的手,就往自己府里走。
“殿下的好意,增枝心领了。不过增枝接下来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今日耽误不得。这样改日,改日我叫上我兄长,咱们一起去秦淮河上痛饮一番。”李增枝当即婉拒了朱棣的提议。
他虽然年纪还不算大,可是整日在亲军都尉府这种特务机构工作,心眼儿却也是不少的。
皇帝的旨意,明晃晃的表明了要让诸位藩王今天晚上就把作业给完成。从陛下的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他对于这件事非常重视。
当时这么重要的一个关口自己也,要是敢跟燕王殿下去喝大酒,明天万一误了陛下的大事,那到时候追究下来,自己难免逃不了要吃瓜落。
人家是皇子,就算身上再生气,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可万一把自己卷入了其中,李增枝并不认为以区区李文忠二儿子的身份,能够让自己顺利的度过这一劫。
而这边的朱棣依旧笑哈哈的,把李增枝送走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倒不是他对于前来传旨的李增枝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