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能因为是指挥使大人亲自来刑房审问犯人的缘故,原本那几张可怜的油灯此刻已经被重新填满了灯油,灯芯也被重新换了一批,而墙角那些火把此刻也在噼里啪啦猛烈的燃烧着。
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比胡轲昨日的遭遇惨上一万倍。若说这其中唯一。
比昨天能好一点的便是今日没有被吊着,而是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了一张椅子上。
此刻若不是这把椅子支撑着身体,虚弱的胡轲可能早就躺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毛骧那边像是已经进入了梦乡,但却因为睡觉的模样安静的过分可怕,让胡轲觉得这家伙八成是在装睡。
他能做出这样的推测,一方面是因为这家伙如鬼魅一般睡觉的模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相信这个家伙,在得知自己可以拿捏住李善长如此大一个把柄的时候,能够表现的如此淡定。
不过这一切对于身上还在持续流血的胡轲来说,却也不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身体上随时传来的痛楚,让他既感到虚弱的同时,脑子也愈发的清醒。
这种极为矛盾的现象同时出现在自己身体上的时候,让胡轲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生命行将消亡的信号。
正是因为自己的肉体检测到生命体征已经无限趋近于死亡,这才发动起了身体内最后一丝隐藏的能量。
然而此刻已经将自己这一阶段底牌交出去的胡轲,这个时候也没有能力再去做什么。
手脚都被束缚着的他此刻就是想冲过去把毛骧咬死,也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无奈之际,他只能尽可能的在那里调息自己的身子。利用着身体所有激素在眼下这个最危险的阶段,尽可能的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一时之间,诏狱的这个刑房里面陷入了无边的沉寂之中。一个忙着装睡,一个忙着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不过两个人虽然现阶段看上去表现各不相同,但实际上他们此刻心里装着的都是同一件事,那便是去府衙调查的那个人到底会返回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现在对于胡轲来说,他这就是一场拿自己生命做赌注的豪赌。如果这次赌输了的话,那自己这一趟大明之旅,就将以这种痛苦的方式提前宣告结束。
可即使自己赌赢的话,这一场旅途的终点,却一定是肉眼可以看到的了。
而尽管胡轲试图通过调息的方式,让身体变虚弱的速度减慢一些。可是身上两道伤口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却并不是通过意念可以控制了的。
虽然毛骧跟他说过,在他的人回来之前胡轲的血不会流干净,可是就如同胡轲说的话,现如今毛骧不会相信一样,自始至终毛骧给出的承诺在胡轲这里都宛如放屁一般。
旁人或许还会对亲军都尉府的指挥使抱有着一丝幻想,以为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抓人审案的普通官员罢了。
就算外面传的再凶,可他毕竟还是受陛下管辖,做起事来也终是还要顾及大明律的面子。
然而心里很清楚,现如今的亲军都尉府就是后来锦衣卫前身的胡轲,却根本不会把这个组织当成一般的机构来看。
绣春刀、飞鱼服一穿,这里的每个人便已经和普通人脱离了关系。
终于随着生命流逝的感觉,不停的在心里逐渐加深,胡轲再也沉不住气,主动开口问了起来。
“应天府人口过百万,纵使你把半个亲军都尉府衙门的人都派到府衙去查,这也并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查清楚的吧。
我说毛大人,要不你先行行好,找个大夫给我把身上的伤包扎一下,再不济你找个仵作过来给我瞅瞅也行。”
胡轲勉强抬起脑袋看向了,依旧装睡的毛骧,并用一种极为虚弱的语气央求道。
然而那一边的毛骧却真的如同睡死过去一样,对于胡轲这般声音并没有做出任何的答复,整个人依旧是那样一副带着诡异笑脸,躺在椅子上休憩的模样。
见对方依然是这副死样,胡轲在内心虽然将他咒骂了不知多少遍,但最终也只得无奈的接受这个现实。
然后就在胡轲准备闭上眼睛,继续尽可能保留气力的时候。那边一直装睡的毛骧,就像是挑准机会了一样,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若整个府衙都如你所说那般去办事的话,那我大明所制定的那些政策与法律,又还有多少可以实行的意义。
之前还以为你是一个聪明的家伙,现如今能说出这般话来足以证明,你不过就是一个自以为是、仗着有点机灵劲儿就敢在世人面前自欺欺人的家伙。
你放在哀求的模样,让本官心里好受了一些,今天看你小子还算配合本官员就告诉你实话,反正你小子就算今天逃过一劫,也最终没多少活头,有些话对你这样的平头老百姓说了倒也无妨。”毛骧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另一边的胡轲也是没有想到,这个王八蛋说话就说话,竟然先手还怼了自己一番。
不过现如今他确实是毕竟有些油尽灯枯,两处伤口上的实质伤害倒也还罢了,那止不住的血才是胡轲如今最为担忧的事情。
“这府衙中的册子,虽然名义上对于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但实际上里面分别按照士、农、工、商分立成册。
而对于朝廷官员及其府中所有人,都会按照官员的品级和爵位单独成册。
当朝国公就那么些,他们的工作量不会太大,按照时间算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怼完胡轲,发泄完心中那份被耍的气之后,毛骧这个时候说起话来也也多少显得平静了一些。
只不过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睁开,一直保持的那种姿势也依旧没有丝毫改变。
终于在胡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