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当睡了小半天的朱汜打着哈欠着爬起来给胡轲再一次处理伤口的时候,诏狱通道尽头的那扇牢门却在这个时候又一次被打开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毛骧这王八蛋法外开恩,给咱们这群人加了一顿饭?”胡轲咬着牙,面目表情狰狞的说道。
自打胡轲被人提溜到诏狱里关起来之后,除非是朱汜给他送饭,否则的话,一日只有中午一餐便是这里铁打的规矩。
当然他此刻表现出这般表情倒也不完全是提到毛骧的缘故,而是朱汜这小子处理伤口时的手法,依旧如之前那般粗暴。
“不可能吧,诏狱里每日供给饭食都是要走账的。别说给囚犯们的饭食,就连我们差役的每日伙食,其中的每一笔都是要仔细记录。
这个账本最终是要呈到陛下那里去的,毛骧就是再胆大妄为,也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乱来。
除非他真的发了善心,拿自己口袋里的钱来补贴咱们这群囚犯。”
专心处理伤口的朱汜本来没想说些什么,可现如今听到了胡轲主动发问,他也正好随便答两句,来转移一下胡轲的注意力。
“那可拉倒吧,指望这个人间活阎罗照顾诏狱里的这些可怜人,还不如相信我那位该死的伯父真是无辜的。”胡轲顺嘴吐槽了一句,然后立刻将头扭到了一边。
随着朱汜处理伤口的动作越来越深入,胡轲感受到切身的痛苦也变得越来越重。此刻把头咧过去,完全是不愿意让自己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暴露在朱汜面前。
“我说你小子现在的身份弄的挺复杂,一会儿是我们差役,一会儿又是我们囚犯,我劝你小子还是早日摆正心态、认清现实。
否则的话,要是一直端着先前还在这里当领导的那副架势,你这后面的日子可一定不太好过。”胡轲这个时候再次提醒了一句。
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他的语气还依旧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但其实这话里多少还包含了一些他想要劝导朱汜的真心。
老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和自己这样一穿越过来,什么还没有理清楚就被塞到诏狱里受罪的倒霉蛋不一样,眼前这个朱汜是正儿八经遭遇了人生的巨大挫折。
虽然说起来他先前那个亲军都尉府百户的职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前途,可那个时候的朱汜到底也是个有编制的。
和现在这种阶下囚的身份相比,真的就是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狱。
更何况他现在待的位置还真就是地狱。
出于对自己这个时代唯一朋友的关心,胡轲想劝他早日适应现如今的身份和生活,一个不甘于现状、同时却又无能为力改变现状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存在。
“小先生说的是,我现如今既然已经成了带罪的囚犯了,在抱有着过往的身份不放确实有些不大合适。”朱汜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胡轲完全是受困于自己的视线,把问题给想复杂了。
对面的朱汜很清楚自己的遭遇,虽然他现在还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让父皇如此大动肝火。可是对于自己的前途,他却并没有一点担忧。
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当今堂堂燕王、当今陛下的第四子,在自己没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前,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被长久的浪费在这种地方。
“既然按你的分析,不可能是毛骧这孙子给咱们加餐。那这个时候了牢房门还能被打开,那八成是又有哪个糊涂蛋被人给送了进来。”
此刻胡轲的脑门上已经汇聚起了点点汗珠。
虽然他一直强忍着自己没有因为疼痛给嚎丧出来,但是肉体上所遭遇的那种痛楚,却不是你想逃避就能逃得过的。
他可以控制自己的精神,但对于身体本能的反应,终究还是无可奈何。
“我觉得也是,诏狱里的审问多半都是在白天进行,毕竟就算毛骧这家伙可以日以继夜的不要命的工作,可手下人终归是会有些怨言的。
前几日也没听说有什么重要的人物再被送进来,现在这光景,也没有谁值得亲军都尉府加班加点的来审问。
这应该又是陛下有了新的旨意,叫毛骧这家伙赶在今日去把人给拿了。”
朱汜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也给出了胡轲自己的分析。
他毕竟是皇子的身份,在今天之前也依旧是亲军都尉府的百户,对诏狱里的大多数消息虽然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也比一般人知道的要多上一些。
“这对寻常官员来说,进了诏狱基本就意味着自己的前途彻底没有了。
即使最后侥幸能从这里活着出去,留给他的下场最好的也是回家养老,想要再在官场上厮混,却是不可能了。”朱汜说着,手上包扎的动作也到了最后的步骤。
只见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将胡轲肩膀处一块已经肿胀的脓包割开,然后又从自己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一瓶药粉撒在了刚刚破开的伤口上。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胡轲脸上的表情开始剧烈抽搐起来,甚至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他在胡轲的脸上看到了比蜀地变脸还要多的表情变化。
“先生再忍一小会儿,这伤口就快处理完了。”
虽然已经觉察到胡轲到了崩溃的边缘,可是这在见过大场面的朱汜面前根本还没到不得不停下手的时候。
“不妨事,你且做你的事就行了,这点疼痛我还是忍得住的。”说罢,胡轲伸出手用力的在自己大腿外侧狠狠的捏了一把。
虽然此刻疼痛转移法也不是那么好使,但哪怕有百分之一的作用,对于如今的胡轲来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