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口只安排着两个衙役进行看守,毕竟这江浦县是应天府管辖范围之内,这堂堂大明的京畿之地,任谁也不会想到会在此地出现什么乱子。
一开始看见外面的百姓朝衙门涌过来的时候,这两名衙役在吃惊的同时也立刻去找了门房里的杨论三舅去。
本以为这位平日里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吹嘘自己曾经跟着义军一起斩杀过多少敌人的县令老舅。
遇到眼前这种大场面,再怎么着也能出来暂时主持一下局面。
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两人连情况都没介绍完,这位还是方才还在悠闲品着茶的老舅。
非但没有一丝一毫历经过沙场的那种镇定,反倒在转身透过窗户看见外边的情形之后,直接把手中的茶杯吓得跌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这位老舅更是紧张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若不是一旁的衙役上去提醒他该在这个时候拿一个方案出来,恐怕直到村民们闯进了县衙大门,这位老舅都还在原地愣着。
然而当杨论老舅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并没有对这两名衙役在说什么,而是像疯了一样径直朝后堂的位置跑了过去。
“他跑了,那咱俩怎么办。”这个时候年轻的衙役带着五分的紧张向身旁的同伴问道。
原本以为靠得住的家伙,现在就是这样一副闻风丧胆的模样,这着实让两个衙役看跌了眼睛。
“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还能怎么着,赶紧去关门啊。
瞧着外面那伙村民,不像是过来跟咱们讲道理的。
这万一不小心把人家放了进来,回头这衙门里边要有了什么损失,万一后面论起责来,咱俩个可都没跑的。”
年长的衙役说话间便拉着年轻的同伴,想要赶紧往大门的位置跑去。
激起民变不是他们的错,可整件事发展到最后一定会有被迫背黑锅的家伙。
现在整个衙门里的人都很清楚,这一次的危机主要原因就是自家县令大人,把本地最有名望的大善人给抓到了县衙里面。
但一旦整件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那最后上面要彻查下来,这罪名也不是他杨论杨县令另一个人能担下。
这件事情一定会波及到整个县衙的范围里边,而最后他们两个负责看门的家伙,毫无疑问的会被分上最大的一口黑锅。
这两个衙役虽然也在江浦县县衙做了好多年的衙役,可并不算是杨论的心腹。
这倒并不是说杨论宽宏大量,给自己衙门招衙役这种事情上居然还敢启用一些自己信不过的人。
而是因为这两人背后所代表的家族这两年没落了,并不能像以往一样继续源源不断的输送来让杨论满意的利益。
也因此杨论对这两个原本推荐上来,用来维护双方利益的家伙也就逐渐疏远。
此时此刻,知晓自己在杨论这里并不受待见的两人,只想赶紧堵住漏洞,尽可能把自己在这件事里的责任给撇清。
在这种心理压力之下,两个人奔跑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了起来。
等到他们再一次回到县衙大门时候,冲在最前面的百姓,据此尚在五十步之外。
然而就是在这个明显足够他们两个把大门关上的宝贵时间里,这名年长的衙役却突然愣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三哥,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推门呀,村民们就快冲过来了。”
年轻的衙役将他面前那扇厚重的门板已经合了一半,然而当他扭头看向同伴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竟然只是把手搭在门板上,并没有要关上的打算。
听到自己同伴的呼唤,年长的衙役这个时候也终于扭过头来。
“小李,你觉得闻大哥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年长的衙役这个时候甚至直接把手从门板上给拿了下来,他整个人就那样直直的站在那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在如此紧张的时候,这个年长的衙役竟然问出了如此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闻大哥对小弟素来不薄,若非大哥照顾,我恐怕早被刘老四他们几个给撵走了。”
年轻衙役脑门上已经急出了一头汗,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异常急促。
此刻门外的百姓距离县衙大门已经不到三十步的距离,这点距离对于平日里辛苦劳作的百姓而言,就只是几个呼吸时间。
而就在这个至关重要、迫在眉睫的时候,这位年长的闻姓衙役竟然依旧没有伸手去关门。
紧接着在小李万分不解的眼神之中,老闻走到了他的身边,把小李的手也从大门上给搬了下来。
“那今天你不妨就再信大哥一次。”
老闻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不过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却多了许多小李根本看不懂的心思。
而在下一秒,这个已经无人看守的大门顷刻间就被无数百姓给冲了进来。
此刻老闻已经拽着小李的胳膊了,绕过门房的位置,朝县衙大狱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两人这般的“擅离职守”,所带来的直接影响,便是把杨论原先预计百姓冲进来的时间大大缩短。
这也最终就使得,百姓们绕过县衙前院来到正堂位置的时候,放在正堂上的那些刑具,并没有来得及完全撤走。
这种场面让本就怒火冲天的百姓,这个时候更是变得怒不可遏。
虽然几个眼疾手快的衙役迅速将孙医师给重新摁回到了椅子上,试图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然则他们这些手段,平时用来恐吓那些孤零零、没靠山的百姓,倒还能够应付一而。
可此刻面对着已经团结起来,一定要给孙医师讨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