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的朱元璋已经将自己如今手上不多的筹码,押了一部分放在了自家老四的身上。
而另一边作为老四留在京城里边的一个智囊,亦或者说是一个留在京中的眼线。
姚广孝将自己的全部筹码,这一次近乎是全部压到了胡轲的身上。
姚广孝很清楚他与燕王现在的合作关系,虽然看上去他像是无比风光的样子,但实际上这种关系目前还并不是十分牢靠。
毕竟他们两人之间的这场合作更像是一场交易,燕王没有非得依靠他姚广孝的地方。
而姚广孝却也没有一个可以真正拿出来,让燕王殿下对自己百分之百信赖的成功事例。
如今自己的大事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这种地步,此刻的情况由不得姚广孝不紧张。
尤其是在看到胡轲摆出了这样一幅极端难堪的模样之后,姚广孝的精神也跟着同步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刚才胡轲所丢下的那么最后一句话,更是让姚广孝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炸了起来。
原本姚广孝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大不了回到来处再积蓄几年,万一这一辈子真的没遇到什么机遇,那他这个和尚倒也还可以选择青灯古佛度过一生。
然而这一切本就是姚广孝自己安慰自己的零食取错罢了,此刻被胡轲那句话猛然袭来,利剑一般的直接刺破了姚广孝给自己套上的所有伪装。
“还请胡先生不吝赐教。”
姚广孝又一次对着胡轲行了一礼,这一礼虽然没有先前那般动作上的夸张,但所蕴含着的情绪价值却比方才还要更浓烈上好几倍。
而站在对面的胡轲,这一次即没有选择回礼,也没有选择躲避,甚至表情也没有因为姚广孝这一礼而有太多的变化。
“这封策论看得出来,你是花费了大功夫去说服燕王殿下。
要不然就凭着我的那些近乎荒诞的想法,属实是不太可能把那样一位位高权重的王爷给打动。”
话说到这里,胡轲看见姚广孝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冷静了下来。
从胡轲的角度看来,《论藩王策》能够被当今的四皇子采纳,并且还亲自誊写成奏折递交给皇帝陛下,这里面至少有九成都是来自于姚广孝这个大和尚的努力。
毕竟此刻的胡轲还不清楚自己从前是作为唯一好友的那个朱汜小兄弟,就是他如今所揣测的那位燕王朱棣。
现在看到自己从前不过是为了改善一下伙食,把后来从无数评论家经验当中汇总起来的一些言论,竟然真的影响到了朝局变化,这不由得让胡轲心里感觉到一阵震惊。
而他的这番言论从头到尾也只给两个人说过,一个是当初那个倒霉蛋朱汜,而另一个就只剩下了这个大和尚姚广孝。
这里边如果说是朱汜参与到的这种事情当中,胡轲是怎么也不会相信。
那个大兄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平,旁人或许不知道,胡轲心里可清晰地有着一个评判标准。
朱汜身上是有一些常人所不具备的勇敢,甚至是果决,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智慧。
但这家伙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一些处理事情的方法还远不能用成熟来描述。
且不说这个倒霉的狱卒自身难保,就是这家伙有面见燕王殿下的机会,也不可能做的跟人精一般的姚广孝一样。
如果此刻胡轲给姚广孝在心里边能打个八十分的话,那对于朱汜小兄弟,他就只能拿出五十分的评价。
也因此在这个时候作为唯一可能把自己想法传递给燕王殿下的姚广孝,胡轲自然免不了对他高看几分。
至少这家伙曾经努力过,而他的这份努力最终也使得这个大和尚获得了胡轲发自心里的认可。
“这封策略上所描述的那些方针,倒也没有于咱俩当初商讨的内容偏差太多。
无论是先期只给燕王十年就藩时间,亦或是将藩地的财政支出改为朝廷与藩王平摊。
这两者本身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既能够使权力得到平衡,又能够让这些王爷不至于被一份终究要还回去的家业给绊住手脚。”
胡轲站在栅栏边上,一板一眼的说着。
此刻不单是姚广孝内心变得着急起来,胡轲自己又何尝不是。
上天既然安排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里来,那便注定了他要为这个华夏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节点做出属于自己的贡献。
当此之时,自己当初不过是饭后的戏语,既然已经被人当成了确实可行的法子。
那么在滚滚历史车轮已经动起来的关键时候,他胡轲自然也不能完全心安理得的充当一个路人。
即使如今的他情况也十分的不妙,随时都可能化作这个世界的一声哀嚎而随风飘散。
但只要自己还有一分为后世华夏重新铺路的机会,那么他却便绝不能放弃这难能可贵且至关重要的机会。
“看得出来,你们确实是在这上面耗费了无数的心力,原本我只是略微提一嘴的地方,这份策略里边却写得十分详备。
甚至连北平府的赋税每年到底应该以何种方式分配,你们也都做了准备,其细节之精妙确实啊,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民眼前为之一亮。”
胡轲这个时候也不踱步,就站在那里。而他这简简单单肯定的话语,却瞬间让姚广孝紧绷着的内心松懈了一大半。
不过姚广孝在这种时候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他知道这只是胡轲真正要分析利弊前的一段前奏而已。
而此刻,窗外原本炽热的阳光,也因为时间的偏移而失去了最后一抹投射进诏狱地下的机会。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当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