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胡轲这边已经摆出了战斗的姿态,作为军营里出身的徐允恭,这个时候却并没有采取任何防备的动作。
毕竟他是正儿八经的将门虎子,虽然现在所选择的道路并不是武将序列,但自小耳濡目染的那些东西却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忘记。
胡轲这副架势虽然看上去力道十足,但在不知道经过多少次搏斗的徐允恭眼中,却依然如同街头混混打闹时所用的姿态一般。
“你只需要交代出来你与毛骧勾结越狱的事实,本指挥是保证今天绝不刻意为难于你。”
胡轲摆出的架势对徐允恭来说毫无危险,以至于这个时候的徐允恭说起话来,言语间竟然还有几分嘲笑的意味。
“你已经把我为难成现在这副模样,嘴里却说着不想为难于我。
莫非这诏狱离开太阳太久了,以至于让你这位指挥使大人也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说出如此丧良心的话来。”
徐允恭的轻蔑胡轲看得很清楚,而同时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更加暴躁与急迫。
不过此刻胡轲之所以展现的如此不理智,也并不是因为他真的被徐允恭给气糊涂了。
而是因为在方才与徐允恭那长时间的斗嘴当中,他胡轲并没有闲着,在徐允恭情绪逐渐暴躁的同时胡轲双手也在尽可能地挣脱着那麻绳的束缚。
到了方才徐允恭最后逼问胡轲的功夫,胡轲的大半只手已经从麻绳中解脱了出来。
现在胡尔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只要最后一下暴起力气,那么这个麻绳就将从自己的手上彻底的为摆脱。
也正是因为心里有了准备,胡轲这才故意出言试图激怒徐允恭。
若是放在从前,获得如此一个进攻的好机会,他胡轲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把这个诏狱里最大的官当作人质挟持。
不过今天已经决定要把自己这段经历好好珍惜的胡轲,并没有选择那种鱼死网破的方式。
这倒并不是说胡轲有了世俗的牵挂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没有了原先那般大的胆气。
而是胡轲在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情的风波之后,他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有着比鱼死网破更好的解决法子。
今天徐允恭试图把这口黑锅扣给自己的这件事情,也不例外。
而徐允恭此时并没有正面面对着胡轲,与胡轲说话的时候也是用眼神的余光打量着对方。
若是此刻胡轲真的扑上来的话,那么徐允恭就算是从小练得一身武艺,此刻也定然要吃上一个大亏。
不过胡轲却并没有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只是依旧站在那里保持着双手背在身后的动作。
此刻的他在等,在等徐允恭那边到底会做出如何的抉择。
他看得出来,徐允恭先前给自己说的那些话,都只是整个故事的前奏而已。
话语说了半天弯弯绕绕,却始终没有说出真正的目的来。
到了这个时候,胡轲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对这个魏国公家的长公子感到一阵钦佩。
自己的激将法虽不能说是的炉火纯青,但至少在这个时代里面,面对同龄人的时候,胡轲一直没有太过于失误。
尤其是之前和朱汜在一起的那段经历,更让胡轲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自信。
而今天徐允恭的所有表现,都让胡轲意识到自己这一回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本官答应你,只要你今天交代出来哪怕只有一条有用的线索,我都可以帮你在临死之前完成一个愿望。”
见胡轲那边迟迟不开口,徐允恭心里反倒有了别样的想法。
威逼不成那边改变套路,利诱也未为不可。
横竖他徐允恭都是说话算了数的那一个,掌握着优势的他可以尽情的把自己的多种手段全部的施展出来。
而同时徐允恭之所以能做出如此豪放的许诺,也是因为胡轲这件案子已经成了必死的结局,无论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改变他被株连的下落。
根据徐允恭过往的经验,这样的将死之人心里所承载的念想往往还都是切合实际的。
至少比国子监那伙读书人嘴里所言的梦想要来的更为稳妥一些。
这并不是徐允恭根据自己个人的偏见得出来的结论,而是汇聚了锦衣卫,这么些年上上下下所有大小官吏汇总出来的经验。
就比如此刻,从徐允恭的视角里出发,胡轲能提出来的要求无非也就是临死之前吃顿好的,玩了个乐的,能够将自己过往没实现的一些遗憾弥补一下而已。
毕竟他被胡惟庸一案给牵连掉,并不是他徐允恭的过错,这种事情虽然倒霉,但时也命也,终究不过是他胡轲个人的劫难。
然而胡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神却突然从方才疑惑的样子,直接变成了一种异样的坚定。
这个时候心里已经有数了的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也不再挣扎。
这长久用力的双手陡然卸了力,胡轲整个人的状态也当即放松下来了不少。
“我爹怎么样了。”
胡轲毫不犹豫的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上一次越狱的时候,他唯一牵挂的就是自己那个同样被命运戏弄了的父亲。
虽然现在这个灵魂与那个父亲之间并没有太强的联系,但终究是他夺舍了别人的身子,那血肉之情又如何能够被自己的小小意识给彻底的抹杀。
更何况胡轲在那一次最后见到自己父亲那一面的时候,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原来那个主人所留下的情感依旧十分炽烈。
尽管自己父亲在那间牢房里边看上去并不像是受了太多外力的折磨,但阴暗的诏狱有哪些正常人可以长时间忍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