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结果已经叙述完毕,姚广孝也将自己脸上的那种既气愤又哀痛的表情暂时给收了起来。
毕竟心智到了他这种程度的人,其实不应当会为一件事情有如此激烈的心理变化。
他此刻之所以在胡轲面前呈现出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一来是这家伙在燕王这件事情上已经投下了自己所有的督促,他容不得这件事情有丝毫的偏差。
二来也是先前那段做和尚看人笑脸的日子过得久了,所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种能力已经刻在了姚广孝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里面。
这并不是说姚广孝在胡轲面前也要发挥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忽悠功夫,而是潜移默化之下,他已经习惯了在跟他人交流的时候,把自己最真实的情感掩饰起来。
而此时此刻,他那夹杂着些许演技的表情,也使得胡轲对于整件事情的发展有了一种更确切的判断。
“所以燕王殿下到底伤重如何?”
胡轲这个时候冷静的又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左臂中箭,贯穿伤。左腹被人用刀划了一道口子,所幸只是划破皮肉,未伤及肺腑。”姚广孝同样冷静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胡
轲这个时候眼珠子开始转了起来,这是他思考时候比较常见的习惯。
紧接着他的脚步也开始动了起来,在这不大的牢房里边来回踱步,直到接连转了三四圈之后,他才又停到了栅栏门口,把目光重新退回到了姚广孝的身上。
“你现在告诉我的,这种伤情是王府里对外宣告的说法,还是燕王真实的情况。”
胡轲此刻看向姚广孝的目光多了一分厉色。
和姚广孝这个人打交道久了,胡轲心里对这种目的性极强的人,有着一种本能的防备。
再加上黑衣宰相的威名实在太过响亮,这个时候,胡轲觉得面对这样一个聪明人,有些事情还是得当面说开了比较好。
“给胡先生您说的是燕王的真实情况。
王府里如今对外的宣称是王爷身重数箭,正在整个通州府周围征召所有名医进城诊治。”
胡轲的顾虑之处,姚广孝显然是能觉察到的,不过他今天既然能在事情爆发的第一时间就赶到诏狱里边来找胡轲,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安排过多的小心思。
而胡轲听到这个事实之后,心里也顿时生出了主意,只见他将自己松散下来的头发重新盘起
,然后紧接着端正了一下站姿。
“刻意对外宣传燕王伤重,如此想法是谁想出来的?”
胡轲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丝忧虑,但现在在没把整件事情彻底搞清楚之前,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情绪直接表露出来。
“此策乃是燕王殿下自己的想法。”
姚广孝虽然不知道胡轲问这么一句话到底有何意思,但这个时候心里装着事儿的他,也未曾将事情往更复杂的方向去想。
不过当他这一句话说出口之后,他却突然就醒悟过来,胡轲问这句话背后似乎是有别的意思。
“先生是觉得,如此策略不太妥当?”
姚广孝皱着眉头问道。
作为燕王府的谋士,这个策略他本人也是把过关的。甚至可以说没有姚广孝以及燕王府一众智囊的共同协商同意,这样一个策略还不见得能够被正式的实施下去。
而现在自己原本认为没什么大毛病、甚至还凸显着几分智谋的手段竟然遭到了眼前这个小胡先生的质疑,姚广孝一时之间心里已经十分急迫的想要知道对方到底疑在何处。
而胡轲这个时候则是慢慢的将头偏向了墙角的位置,也就是那间
密室所在的地方。
“对内报以实情,是为了安抚王府众人的情绪。对外宣称王爷受了重伤,则是为了使敌人放松警惕。
甚至可能让对手萌生他们这次计谋已经成功大半的错觉,以期引蛇出动,将贼人一网打尽。”
顺着姚广孝给出的思路,胡轲很快便说出了对方这样做的目的。
“确实如此。毕竟对内的消息是要呈给陛下去看的,况且跟着去的队伍里,本就有锦衣卫的人马,想要瞒着陛下一来是不妥,二来是也不太可能。”姚广孝说道。
“如此策略若是放在平时,大明边疆未动之时尚且稳妥。”
说这句话的时候,胡轲面色也郑重了起来。
“可是如今大明外有边患,内有天灾,这个时候把燕王被刺杀成重伤一事宣传出去,宛如雪上加霜。”
胡轲这句话说完,姚广孝愣在了原地,嘴巴微张,但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而与此同时,在胡轲眼睛瞩目着的那个有密室的墙角,传来的一声几乎是微不可查的细微响声。
若非胡轲一直把注意力保持在那里,并且原本坚实的墙壁,早就因为胡轲的越狱行为而被凿出了一个破洞,这样小
的声音胡轲也断然觉察不到。
“既是如此,不知先生可有补救之策。”
被胡轲点醒之后,姚广孝的额头已经因为紧张而聚出了汗水,不果这家伙调整自己心态的速度很快,不但将自己心头的惊恐给迅速控制下去,并且还能在第一时间把事情撤回到正事上。
“燕王这招引蛇出洞,虽然有失稳妥,但却并不是毫无意义。”胡轲又卖起了一个关子。
“只不过如此一来,这位王爷就把自己放在火上去烤了。”
“此话怎讲?”姚广孝这个时候已经变得有些急不可耐。
“若是外人得知,燕王殿下的伤势并不重,修养一番便会好了,他们会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