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席卷下的应天城,此刻呈现出了一种让人绝望的压抑。
各条街巷现在已经成为了洪水肆虐的地方,短时间内的大量降水使得现如今的应天城已经变成了一片泽国。
原本应天城属于水利相当发达的地方,其内部也有多条河流连接着长江,寻常的雨水根本对这座大城造不成任何伤害。
毕竟面对那条磅礴的长江,再大的雨水也闹不起什么浪花来。
可这一次的情况却完全不同,城里的几条小河现如今早已被填满,沿河的商铺店里边也早已被泡在了水里。
就连往常门庭若市的一众青楼楚馆,此刻也不得不把店内的所有人力都拉到门口开始筹备着堵水的任务。
当然把那些姑娘们拉过来,就只是为了鼓舞一下士气罢了,做主要的活还是由那群龟奴去干。
秦淮河现如今早已不复平时那般恬淡的模样,在雨水的汇聚之下,这条横穿整个应天府的河流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条咆哮的巨龙。
居住在其他低洼处的普通百姓,现如今也只能携家带口逃到地势相对高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积攒这么些年的家业,被洪水席卷而去毁于一旦。
一时之间泪水混杂
着雨水从他们的眼前流过,人的信念不容易被崩溃,但并不代表着一定不会被击垮。
甚至有一些接受不了这种场面的妇女,直接跪倒在了一片泥地里边。
她们的内心此刻已经十分绝望,这一跪只是因为信念崩塌之后,无力支撑住自己身体而垮下的动作,并不是他们对上天还有什么祈求。
而这期间更让百姓们觉得不能接受的则是,原本作为此地应当出面维护秩序的府衙。
在这个最为混乱的时刻,非但没有组织百姓展开自救,反倒各项禁令一个一个的传达下来。无论家里造了多大的灾,这个时候都不得聚集。
一旦发现有成年男子聚众五人以上者,悉数押至府衙审问。
并且这件事还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混乱之中虽然禁令已经传到,但毕竟涉及到自己全部的家业,还是有百姓大着胆子去河边妄图捡回一些自己的心血。
可这些人最终毫无例外的都被府衙给抓了回去,并且从其他人打探到的消息来看这个直面挑战禁令的人其后果并不太美妙。
一时之间,原本就已经极度痛苦的百姓心理,更是因为这种事情再一次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
天空
中的闪电还没有消停,夹杂着的一道道白光与这类似黑夜的环境当中,在这个世界撕开了一道道闪白的亮口。
另一边的洪武门上,随着李景隆无奈的将手上成功放下,他身旁人提着的那一口气也终于松了下来。
能够混到禁军这个位置上的,最起码脑子里都是正常的。
当着孔夫子的面射杀读书人,这罪名就是皇帝本人来了也没法迅速地平下去。
“加强戒备,做好心理准备,那一群人胆敢扣动攻门,那到时候再手软掉的可就是咱们的脑袋!”
虽然脑子里面的冷静还是使得李景隆放弃了疯狂的计划,可是该有的戒备并不能少,他转身就冲着一旁的手下高声喝到。
此刻的城楼上本就没剩下几个人,大部队早就被派去在里面舀水了。
毕竟洪武门代表的是整个宫城的颜面,若这地方被洪水冲塌了,那对于皇帝而言也不逼被读书人控门来的更为过分。
此刻李景隆的眼神一刻不停地盯着眼前逐步靠近的人群。
这样一位沙场征战过的汉子,此刻心里都有一点崩溃的迹象。
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这群人敢掀起如此大的阵仗,即使在
这样疯狂的暴雨之下,他们仍然能够凝聚出这一种力量。
平心而论,李景隆认为即使自己治理军队已经很有经验,但若想要自己手下在这种环境之下依然保持建制,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然而李景隆的这种崩溃并没有再深入下去,因为原本他以为已经经躺一块儿,自己根本无力从外界破解的队伍,这一刻突然从内部乱了起来。
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哀嚎,突然从这支暴躁的队伍当中发了出来,几乎就是一瞬的功夫,原本还嘈杂的整支队伍,目光都在这里吸引了过去,并且瞬间陷入到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绕到了队伍右前方,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子身上。
此刻那名士子嘴里已经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整个人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眼睛已经开始翻白。
而众人之所以感到如此惊恐,则是因为在这名士子的腹部不偏不倚的插着一只弩箭的箭矢。
这个倒霉的士子手不停的在自己伤口处摸索着,试图将贯穿自己身体的这一阵弩箭给拔出来。
可是重伤之下的他又哪里还有可能玩成这样困难的动作,他那挣扎着的颤抖,更像是临终前对
自己的一份救赎。
最终在嘴里吐出的鲜血已经将周围的土地染成血红一片之后,这名读书人的眼睛最终还是无奈的闭了起来,只不过在完全闭合的前一秒,他目光从人群中一个壮硕的身影上划过,并且露出了一丝不甘。
可惜他的这抹余光并没有被已经魔怔的同伴看到,大家伙只当这是这位同窗临死之前的怨气,并没有想太多。
而下一秒那个健硕的汉子走了过来,直接从已经断气的柿子身上把那只弩箭凶狠的拔了出来。
“这是军队里用的制式弩箭!”
这个壮汉拔箭的动作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个可怜人的人还没有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