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在学生队伍的后面又陡然生出了异样,李景隆这边慌忙让人把手上的动作停下来。
好在能被他留在城楼之上负责看守的都是禁军中的好手,最起码也是跟他李景隆相对默契的。
这一声仓促的命令过后,绝大多数人都立刻将已经绷得很紧的弩机火速的收了回来,仅有一个人因为过度紧张,手在李景隆大吼的那一声之下,已经将扳机摁了下去。
不过好在他的反应也是迅速的,在弩箭即将离弦的一瞬间,他将弩机的箭锋高高地向天上举起。
这支箭矢虽然还是射了出去,但最终有惊无险的在冲到最前面的学生不到10步的地方,凶狠的径直砸到了地面上。
尽管这支弩箭没有造成实际上的杀伤,可那闪着号子嵌入到石板之中的威力还是让冲在最前面的这群已经上头的学生心里不由得一惊。
暴雨之下的他们原本就已经如强弩之末,一般整个人的体力和精力都在方才这一趟的摧残之下,急剧的消耗着。
现在被这冷酷的箭矢警告了之后,有不少人只觉得自己背后冷汗直流。
尽管现在雨依旧没有停,他们的身上也早已被雨水打湿,厚重的
儒衫吸满了雨水,压着他们的身子难以喘息。
但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却依旧穿透了这层厚厚的铠甲,以一种异常凌厉的方式直达每一个人的心头。
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在他们心里持续多久,因为很快他们便意识到自己现在面临的最大.麻烦已经不是来自城头守军利箭的威胁。
因为身后那支骑兵队伍的冲锋,并没有因为临到了自己面前而停下来。
在这大雨滂沱的天气里,雨水不单是起到了给众人施压的作用,更重要的是他遮挡了正常人的视线。
原本徐允恭带来的人马并不是很多,毕竟他也是仓促之间接到了调令从诏狱里面匆匆赶来,可是在雨水的掩映之下,原本就体积庞大的骑兵,这个时候更是变得气势磅礴。
至于锦衣卫这边,他们自然是能够判断的清楚自己跟学生队伍之间有多长的距离。
之所以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依旧选择全速冲锋,一来是他们心里有数,自己能在多长的距离停下来。
二来这也是徐允恭前面强调的结果。
他就是要以这种强大的压迫感来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一个下马威。
在他露面的第一瞬间便
立刻要达成这种效果,这样来就会给后边他想要做的事情,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以及足够的空间。
“可算有人来管一下了,老子就说嘛,这口黑锅怎么就能扣在我的头上?”
见到终于有人来接管此事,洪武门上的李景隆脑子里顿时轻松了下来。
之前他心里已经承受了足够大的压力,他这个来禁军完全就是挂职的人竟成了风暴的中心,这对于他而言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这并不是说他李景隆就是个不想担责任的人,见的事情就直接往后跑。
相反,李景隆在过去跟着大军南征北战的过程当中所呈现出来的那种责任感以及胜负心,是大明军队二代子弟当中少有的那种。
他此刻之所以能够做思想,单纯就是因为他觉得背这口黑锅不值当。
如果是战场上冲锋杀敌的话,那把它陷入各种险境,他都不会觉得遗憾,可是这种明显是朝廷里无畏的政治斗争所导致的恶果由他一个打酱油的人过来承担,这又怎么能够甘心。
而城头上的其他守军,这个时候也同样放松了下来。
尤其是之前一直站在李景龙身边的那个副千户,在听到李景隆说收手的命令
之后,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一旁的柱子上瘫倒了过去。
甚至可以说若非身旁有个柱子,这位也是曾经战场上的悍将,此刻怕直接躺倒在了城门楼子上。
“留下两个人陪着副千户在这里继续观望,其他人都跟老子一块儿到城下去舀水去。”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李景隆这时候压力骤减,也终于有时间腾出手来去干其他的事情。
雨水虽然比方才小了一些,可终究还是在让洪武门内的积水一点一点的上升。
在临下城楼之前,他拿起手上的长剑,朝着徐徐允恭的方向摇摇摇的挥了一下。
这一下既是对徐允恭打的招呼,同时也表达了李景隆给他的小小祝福。
这是一个麻烦事儿,是一个烂摊子。
李景隆虽然自己不必再背上这口黑锅,可是他与徐允恭毕竟也算是熟人,对方现在把这口烂摊子接过去,李景隆心里自然也不免有些共情。
不过共情归共情,当下他也没有打算替徐允恭出头的想法。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
虽然这句话放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合适,但作为整个风暴中心的徐允恭,这件事情就只能由他来处理,旁人插手此
事非但不能达到预期的结果,还很有可能将这个事件朝着更加危险的方向继续发展下去。
而徐允恭那边,也隔着厚厚的雨层,瞅见了城头之上那闪动着寒光的长剑。
他对着那边摇摇的一拱手,也算是给自己这位曾经的好朋友,为自己拖延了这么长时间做出了感谢。
“围上去,不准让一个人再向宫门方向前进一步。”
徐允恭毫不犹豫地拔出了自己的绣春刀,紧接着一声令下,跟过来的所有锦衣卫,非但没有减速,反倒再一次挥舞起了马鞭。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学生队伍四周都被赶来的这20多人给包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