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睁开眼,怔怔的看着头顶横梁那一根腐朽的圆木。
身下硬的厉害,用稻草铺成的床铺压根就谈不上什么舒适性,而其中充斥着腐朽的霉味和屎尿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冲进鼻腔,让陈默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向后靠了靠。
老鼠在欢笑,蟑螂在狂舞,虱子在吱吱怪叫。
不得不说,诏狱内的环境算不得好,
尤其是在整整三天时间没有进食的情况下,饿的头晕眼花,陈默眨了眨眼,顿时生出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陈默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当场身死,从灯红酒绿的现代社会穿越到了建文四年的诏狱当中。
上辈子,作为一名资深的网络作家,陈默也算是历史分类小有名气的作者,多年的写作生涯让他在堪比蓝海的写作领域中取得了尚可的成绩,也算的上衣食无忧。可陈默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外出觅食,就被一辆明显是疲劳驾驶的货车给撞了个结结实实。
而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负镣铐,在诏狱中和蛇虫鼠蚁为伴了。
陈默叹了口气,撑着墙壁撑坐起来。
而这时候,一只肥硕的老鼠从房顶的屋檐中窜下,滴溜溜的顺着牢房潮湿的甬道往下冲,没成想,老鼠刚冲了一半,就被几只枯瘦的手抓住。
和陈默关押在同一间牢房中的囚犯们欢呼雀跃,撒丫子就围在一起,撕开血淋淋的老鼠腿就往嘴里塞。
妈的,忍不住了。
陈默干呕了一声,只觉得肠胃里翻江倒海,可肠胃里空空如也,已经没什么能吐出来了。他扭过头,不去看一群原始人撕咬老鼠的惨烈画面,这才勉强好过了一些。
陈默,字子秋。
这是他现在的身份,除去多了一个子秋的表字之外,跟上辈子没什么不同。而他的身份,则是应天府梧桐书院一个的普普通通书生。
父亲是太常寺中的小小胥吏,谈不上品级,家境只能算是殷实,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家中只有父子俩相依为命,无论怎么看也算的上家世清白了。
按理说,他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放眼在历史中,甚至连一朵小小浪花都算不上,无论怎么看也不可能和明代独有的特务机构,锦衣卫的诏狱联系起来。
可偏偏,陈默不仅要把牢底坐穿。
而他估计,再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推上断头台选择狗带,就是不知道再死上这么一次,能不能让他再穿上一回。
怕多半是不行的吧。
刚穿越三天就要狗带,这种痛,家人们,谁懂啊。
陈默摇了摇头。
他抿了抿嘴,靠在发霉的墙壁上微微喘息。而这时候,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窜进鼻腔中,他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
便见到几个狱卒大咧咧的走来,哗啦啦就打开了牢房。
几个缩在墙角正惨烈分食着老鼠的牢友们怪叫一声,一窝蜂的就朝着狱卒冲过去,可他们还没到近前,就被为首的一个八字胡踹了一个跟斗。
“妈的,滚开些,别脏了老子的衣衫。”
“你们这些个不要脑袋的夯货,除了吃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一个个排好,否则的话,老子叫你们吃屎。”
八字胡骂骂咧咧了两句,哐当一声就丢出了几个豁牙的老碗,然后一瓢一瓢的从身旁的木桶中舀出糙米来。
牢友们挤做一团,忽然,一个牢友眼前一亮,伸手就要去抓狱卒身边摆放着白米饭上的鸡腿。
“滚,妈的,活拧巴了?”
八字胡一巴掌就扇在对方脸上,倒竖着的三角眼中目露凶光。一群牢友们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捧着自己个儿的饭碗往角落里钻。
八字胡哼了一声,表情得意。
随即,他伸手端着白米饭匡叽一声就放在了陈默的身前。
“你的。”
闻声,陈默张了张嘴,顿时有点发愣。
这还是他醒过来之后头一次碰到有荤腥的东西,锦衣卫诏狱的环境不好,食物更是令人发指。用狱卒的话来说,但凡进了锦衣卫诏狱的,压根就没人能囫囵个出去的,吃的再好,脑袋也保不住,还不如省点粮食。
而现在,非但不是糙米,而是白米饭加了鸡腿?
“子秋,放心吃便是,断头饭,总要丰盛一些才对,走在黄泉路上才不会没了力气。流油的鸡腿啊,老师我已经许久未曾闻过了。”
一个声音在陈默耳边响起。
随即,一双干瘦的手取走了身前的饭碗,牢房很脏,但这双手却非常干净,而他的主人则是一个面容精瘦,下巴上续着一绿山羊胡的中年人。
不过和旁人不同。
哪怕身在诏狱,这中年人气定神闲,衣衫是囚服,但穿的一丝不苟,看得出,他精神头尚可,哪怕在牢狱之中花白的胡子依旧打理的干净整洁。
“是。”
陈默应了一声,暗自观察着这个让他深陷牢笼的罪魁祸首。
他打心眼里知道,如果不是身旁这个中年人,陈默这个家世清白的令人发指的普通书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关进锦衣卫诏狱中巴巴的等待三日后的问斩,吃上这一碗旁人都不敢想象的断头饭的。
而原因也很简单。
眼前这位,是方孝孺,没错,正是名垂青史的明代大儒。
而熟知历史的人恐怕都清楚,他能青史留名的原因不是因为在某种领域取得了什么非凡的成就,而是这厮却敢为天下先,那是华夏五千年历史中,唯一一个敢跟朱棣顶牛,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