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小心伺候着方孝孺吃过了晚饭,待到其睡一下之后,他便转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陈默的内心百味杂陈。
虽然他已经说服了方孝孺,并让其同意担任翰林院编修。
可是方孝孺性情耿直,恐怕不会轻易听命于朱棣。
这君臣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调节,恐怕还要他从中多多费心才是。
陈默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房梁上传来一阵窸窣声响,紧接着便掉下了几根稻草。
他睁眼一看才发现房梁上此时竟然站着一只灰毛老鼠。
那老鼠口中衔着稻草,此时正瞪着绿豆大的眼睛紧盯着他。
“若只能苟且于此,终日不见天光,那与老鼠又有何异?陈默啊陈默,你可一定要抓紧机会才行……”
次日清晨,陈默早早起床。
刚准备去清扫孝陵,站好最后一班岗,却突然发现山下浩浩汤汤来了一大群人。
为首那人身穿白色满汉服,腰系黄色官带,头上还戴着一顶带有花翎的官帽。
一见此人装扮,陈默顿时心头一震。
身为一名历史小说作者,他当然知道这身装扮在明朝意味着什么。
这是只有皇帝身边最宠幸的宦官,官居一品的大太监才有资格穿戴的装扮!
陈默知道这是朱棣下了圣旨,于是便赶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跑到了方孝孺的房间。
吃过早饭后,方孝孺正在桌前看书。
他身上披着那件狐皮大氅,面色较之昨日也多出了几分红润。
“子秋啊,你怎得如此匆忙?”
“老师,圣旨到了!”
闻听此言,方孝孺当即起身:“是朱棣的圣旨?”
“不,是朝廷的圣旨!”
陈默生怕方孝孺再像之前那样固执,于是便赶忙找补了一句。
方孝孺面色有所缓和,并在他的搀扶之下一起走出了茅屋。
茅屋外,队伍已经停步。
就连原本护卫在山上的军队,此时也已经全部撤了下来。
为首的大太监在旁人的搀扶下翻身下马,他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卷黄绸,并对方孝孺和陈默面露笑容:“二位先生,圣旨到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都齐刷刷跪了下来。
只有陈默和方孝孺仍在原地,不肯行礼。
见此情景,随行之人脸色骤变。
刚想上前勒令方孝孺下跪,但却被那大太监伸手阻拦:“陛下口谕,方先生可遇朕不跪,方彰显我朝爱才之举!”
“陛下隆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为太祖之子,逢乱世而继位,挽大厦之将倾,今既身加黄袍,自当为天下谋福。”
“我华夏雄倨中原,经千年而不灭,复万世而长存,然泱泱古籍,多有遗失,前人著作,因此流落,此乃大明之损,亦是华夏之殇。”
“为天下学子计,为后世子孙计,朕决议重开翰林院,编修古今典籍,将其汇通于一,然天下读书人无人可出方孝孺之左右,翰林虽大,不可无主,卧牛无头,岂能执耳。”
“故今朕特下圣旨,聘方孝孺为翰林院总编修,任大学士一职,此后方孝孺即为我大明文士执牛耳者,圣旨到处,方孝孺即为翰林院大学士,官居三品,前身罪责,尽皆免除,钦此!”
随着圣旨宣读完毕,在场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到了方孝孺和陈默这对师徒的身上。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被判株连十族的腐儒竟然能在区区数日之内飞黄腾达,官居三品。
方孝孺虽然听到了圣旨的内容,可此时却仍站在原地未曾表态。
眼见着气氛即将遇冷,陈默当即上前:“家师身体有恙,行动不便,就让学生效劳,为家师领旨谢恩吧!”
陈默说着,快步上前,同时撩起衣袍跪倒在地:“学生陈子秋,仅替家师,叩谢圣恩!”
他方孝孺可以私底下不给朱棣面子。
但他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驳了对方的面子。
明孝陵乃是大明龙脉兴起之地。
朱棣入主南京之后,便将这里的军队全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亲心,就连原本负责带兵的将领也全都换成了和他一起征战沙场的猛将。
这些人对朱棣那可是无条件的拥护。
如果方孝孺敢在这个时候犯拧,这群猛将很可能会直接将他们师徒两人砍成肉酱,绝不会有任何犹豫!
这位负责宣读圣旨的大太监便是追随着朱棣出生入死的王景弘。
身为朱棣身边的进程,他自然知道方孝孺这是什么情况。
见陈默如此懂事,王景弘也没刻意刁难他们师徒。
他将圣旨卷起,并放到了陈默的手中:“陈先生,陛下特许,请您前往翰林院担任编修一职,虽然官职只有七品,可这也是陛下的隆恩了!”
别看翰林院编修只是小小的七品官,可就是这个七品官,那也是无数状元郎削尖了脑袋想要争取的。
达不到科考三甲之名,那就连做这个七品官的资格都没有。
陈默闻言面露笑意:“请公公代为转达,就说学生陈子秋多谢陛下隆恩!”
“好,我们这次已经专程为方先生和陈先生准备了车驾,既然二位先生已经领受圣旨,那就即刻随我们回翰林院任职吧!”
“公公,今日孝陵的洒扫还未进行,我们要是就这么离开了,那岂不是冒犯太祖英灵!”
闻听此言,王景弘笑着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