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朱瞻基点了点头:“学生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我觉得纪纲对您实在太过无理,就连我这个做弟子的都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
“别说你看不惯了,入朝围观这么久,就连我也看不惯他。”
“只是他毕竟是随陛下从靖难时起,陛下也是念在他一片中心,再加上的确有些雷厉风行的本领,所以才会将他留在身边。”
“更何况我们这些人无论在明争暗斗,所谓的终究也是这大明江山,不论他的私德如何,人品如何,只要他能为百姓谋福,能为陛下分忧,那他就是一个好人。”
“至于我与他之间的矛盾,那不过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而已,这件事情不应该牵扯到你,你刚刚的一举一动的确有些让他下不来台,他好歹也是你爷爷身边的近人,是朝廷册封的四品官,你就这样对他,着实有些不妥!”
朱瞻基并未顶撞陈默,而是点头应道:“弟子明白您的意思了,以后弟子绝对不会再像今日这般无理!”
“嗯,我知道你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所以才想多提醒你几句,如果你真想做好一个皇帝,那就必须要像你父亲那样,性格敦厚。”
“太祖皇帝和当今陛下全都是骁勇善战的闯将,建国初期,天下初定,的确需要闯将定国安邦。”
“可随着版图逐渐稳固,律法逐渐明晰,大明朝也就不再需要闯将开疆拓土,而是需要文将治国安邦了。”
“知道陛下为何会册封你父亲为太子吗?就是因为你父亲便是那万中无一的文将。”
朱瞻基闻言不禁将头低了下来:“可是我觉得父亲的性格有些太过软弱,面对二叔和三叔的步步紧逼,他之前从未做过反击,就连我娘也经常私下说他是软骨头,没脾气!”
陈默闻言摇头笑道:“任何人都可以说太子是软骨头,但唯独你不行。”
“你爹厚积薄发,为的也不过是坐稳皇位,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为的不也是给你铺路吗?”
“你虽然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孙子,可是最是无情帝王家,汉王也有孩子,赵王也有孩子。”
“如果太子不为你多做一些事情,那你又怎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斗得过自己的那些弟弟们呢?”
“生在皇室,这是你最大的幸运,但也是你最大的不幸。”
“如果生在普通家庭,那你日后完全可以入仕为官,造福一方。”
“但你生在了帝王家中,一旦你真的在夺权斗争中失败,那你便会被册封为藩王,发配到其他地方,与其说是割地自治,还不如说是圈禁终老。”
“陛下为何会选择发动靖难之役,不就是因为建文帝削藩在前,步步紧逼吗?”
“如果你不能登上皇位,那你日后很可能也要面临和你爷爷同样的境地,等到那个时候,你又该如何是好?”
因为生在帝王家中,所以朱瞻基的性格远比其他的同龄人要更加坚定。
陈默知道朱瞻基肯定听得懂自己这番话中的含义。
所以他只是说到此处,随后便戛然而止。
自从他穿越至今,虽然的确做出了一些改变历史走向的举动,可是历史的大体走向却并未因此受到影响。
可是即便如此,陈默也无法确定历史是否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毕竟原本该被满门抄斩的方孝孺现在已经成为了翰林院大学士,而他也误打误撞成为了太孙朱瞻基的老师。
如果历史真的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那原本一定会坐上皇位的朱瞻基,也可能会因为他的到来而受到影响!
师徒两人一时无话,片刻过后,马车来到了宫门外。
如果陈默是乘坐自己的马车而来,那在这里他就必须要下车。
皇宫之内不得纵马,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只不过陈默这次乘坐的是朱瞻基的马车。
所以哪怕进入宫中,他也并未受到任何阻碍。
等经受完了检查之后,他撩开车帘看向后方。
这才发现原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纪纲,现在已经换成了步行。
哪怕他是手握重权的锦衣卫指挥使,到了这里也必须要听从禁军的吩咐。
反观陈默,却是直接坐着这辆马车来到了宫中,并随朱瞻基畅行无阻,一路来到了乾清宫。
陈默虽然已经官复原职,可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翰林书院任教,并没有时间与朱棣会面。
这段时间虽然一直不曾相见,可是朱棣的气色却还像之前那般红润。
他坐在椅子上,正在与太子喝茶下棋。
朱高炽面对老爹,明显有些紧张,就连捻着棋子的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
就在父子二人相持不下之际,朱瞻基的声音突然自门外响起:“爷爷,我回来了!”
听到这声呼唤,朱棣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并转头看向了朱瞻基:“你这猴崽子,想死爷爷了!”
朱棣走到门前,一把抱起了朱瞻基。
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跟随在一旁的陈默。
“你怎么也来了?”
“微臣许久未曾与陛下相见,对于陛下甚是想念,今日恰逢良机,所以才想与陛下见上一面!”
闻听此言,朱棣冷哼了一声:“你这小子就是长了一张巧嘴,要不然朕也不会将你派到翰林书院。”
“不过我知道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都已经来了,那就有话直说吧!”
见朱棣说话如此直白,陈默也没再继续吞吞吐吐:“既然如此,那微臣就斗胆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