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棣手中握着一支卦签,姚广孝随手便接了过去。
在看清楚上面所写的文字,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陛下什么时候也开始信起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了!”
“大军出征在即,可我的心中却是一直不太安稳,此次大军需要远行千里,前往朝鲜作战,无论是辎重给养,还是行军旅途,对于我军来说都是一次不小的考验。”
“如今军中许多士兵全都是新招上来的,我担心他们的身体素质可能不过关,毕竟他们未必能像我们那样吃苦耐劳!”
说话之间,朱棣坐在了殿中的蒲团上。
他和姚广孝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丝毫没有君臣之间的避讳:“我这次并不是想要求神问卜,我也知道人定胜天的道理,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和你这个老和尚聊一聊!”
“陛下想要聊天,宣我进宫便可,何须屈尊前来!”
“欸,宫里大事小情吵的我头疼,那三个小兔崽子,每天都变着法的来找我的麻烦,我想在你这里住上几天,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老大去处理,他是你选定的太子,我倒是要看看他的本市究竟如何!”
说到此处,两人相视一笑。
朱棣命令王景弘殿外等候。
姚广孝也随手散去了跟在身边的小沙弥。
大殿内一时只剩下朱棣和姚广孝两人。
朱棣长叹了口气,同时对姚广孝说道:“朕后悔了,后悔当时听了你的谗言,这才放过的那些靖难遗孤。”
“这群人简直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狼崽子,最近他们在京城内外为所欲为,朕每天都要面对数不清的折子,最近的奏折几乎全都是让朕下令清缴靖难遗孤,你可是给朕留下了一个大麻烦!”
姚广孝闻言摇头说道:“陛下,这些麻烦并不是老僧给你留下的,而是宫中有人在故意找您的麻烦。”
“我当初让你留下这些靖难遗孤,主要是不希望您担负赶尽杀绝的恶名,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这群靖难遗孤性格竟会如此极端,现在的一切也全超出了老僧的掌控。”
“难道这天下之事还有什么是姚广孝预料不到的吗?”
“陛下可是真龙天子,尚且为这些事情烦忧,更何况老僧只是一名凡夫俗子呢!”
“不过陛下也不必因此着急,靖难遗孤闹得再凶,终究可以平息,况且您现在不是已经选出合适的人选,准备应对这些靖难遗孤了吗!”
见姚广孝对自己的安排了如指掌,朱棣当即笑着说道:“那你觉得这次安排的人可以胜任吗?”
“陛下既然对此人如此信任,那便说明他一定能达到陛下的要求。”
“若非如此,你又怎么会将如此大的任务全权交付给他呢!”
朱棣闻言颇为感慨:“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这个老和尚,不过对于此人,我却仍旧有些顾虑。”
“他的性格实在太过执拗,甚至远胜于他的老师,最近我也在派人监督他的一举一动,只是觉得此人日后恐怕会成为他老师那般的人物。”
“他是瞻基的老师,瞻基又是朕亲自选定的太孙,如果这皇位日后能传到瞻基的手上也便罢了,可日后若是江山易主,不遂他愿,我只怕他会成为第二个你啊!”
姚广孝闻言,抬头看向朱棣:“难道陛下对我也是如此忌惮吗?”
“对于你这个老和尚,朕现在已经没什么可忌惮得了。”
“不过对于你,我最好的结果就是你一直住在鸡鸣寺,朕以及后世帝王也会永远供奉你。”
“你我闲来无事还能在此下棋闲聊,也总好过让朕做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朱棣这番话看似说的轻巧,可实际上话语中却暗含威胁之意。
姚广孝虽然听说了这话语中的贤外之音,但他却并未直接作答,而是继续对朱棣说道:“陛下,太孙现在年龄虽小,可是心智却远超常人。”
“如果能够得到名师点拨,那日后说不定真的能够继承大统。”
“不过这一切还全都要建立在太乙成功登基的基础上!”
“皇权更迭,变数颇多,太子虽然是老僧认可的人,可是真正拍板做决定的却还是您这位九五至尊。”
“不过根据老僧的观察,此人应该不至于如您所说的这般。”
“他的老师性格虽然倔强,但却也并未想过颠覆朝纲,读书人性格执拗也是正常,若非如此,天下王朝又岂会长久!”
说到此处,姚广孝再度看向了手中的卦签:“这卦象乃是下凶,但所对应的似乎并不是此次出战朝鲜的大军,陛下最近一定要小心一些,要以防遭遇不测!”
若是换做别人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那朱棣肯定会因此勃然大怒,甚至可能会将对方问斩。
可现在说这番话的确是姚广孝,朱棣曾经最信赖的黑衣宰相。
面对他的劝解,哪怕是朱棣也不得不听。
朱棣微微点头,同时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在你这里住上几日啊,顺便躲躲灾祸,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全都放到后面再说吧!”
身为帝王,需要忧心的事情自然更多。
正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朱棣也有如此想法。
姚广孝对于朱棣的到来自然是表示欢迎。
而就在两人准备下棋解闷的时候,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朱棣眉头微蹙,颇为不满的看向门外:“怎么回事?”
王景弘一直候在门口,如今敲门的人自然也是他。
听到朱棣的询问,王景弘连忙说道:“回禀陛下,陈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