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依照李琼儒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朝廷不杀他,他恐怕也活不过一两日了。
早在三天之前,李琼儒就已经水米不进。
那些毒素在他的体内疯狂肆虐,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受到了严重的腐蚀。
他之所以能够咬牙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想见自己的妻儿最后一面。
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让他能够坚持至今。
如今见到了他的妻儿,他心中最后一点念想也已经得到了满足。
根据陈默的推断,李琼儒的性命恐怕只在旦夕之间。
他不想让李建弘看到如此残忍的一幕,不想让这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就这样与自己的父亲分别。
他怀中抱着李建弘,又对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名护卫赶忙上前,并对陈默开口问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将这孩子送到我的府中,让管家一定对其好生关照!”
“卑职遵命!”
李建弘虽然是已经被朝廷打上烙印的反贼,可是身为他的孩子,李建弘却是无辜的。
陈默现在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李建弘。
他不希望上一代的仇恨继续在下一代的身上蔓延,不希望在自己的手上还会培养出新一代的靖难遗孤。
陈默派人将李建弘送走。
而屋内的李琼儒夫妻也听到了这一切。
李琼儒捂着嘴,剧烈咳嗽了几声,黑色的血迹顺着他的指缝喷出。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而等到手掌拿开的时候,他的手心上明显多出了一滩碎肉。
这就是他已经被腐化的内脏。
他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他先是转头看向门外,又对郑秀娥低声说道:“秀娥,我这辈子作恶多端,就算是死,也难以偿清我的过失。”
“只是我这辈子只觉得自己亏欠你和孩子,若是早知道最后会落得如此结局,当初我就应该陪在你和孩子的身边,而不应该为了虚名而追随皇爷!”
郑秀娥对于李琼儒真可谓是一往情深。
两人成亲几十年,李琼儒对她就照顾了几十年。
虽然靖难之役也让李琼儒受到了影响,让郑秀娥从原本的官家夫人变成了一个山野村妇。
可是即便如此,郑秀娥对李琼儒却没有一点埋怨。
如今听到李琼儒的这番诉说,郑秀娥摇了摇头,同时对其低声说道:“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
“孩子现在还小,我不能随你同去,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咱们的孩子拉扯长大。”
“琼儒,其实这些年来你也辛苦了,我也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我们母子,如果能够重来一世,我郑秀娥还是要嫁给你!”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琼儒感受到了死亡正在临近,这也让他的内心中充满了恐惧。
如果没有见到自己的妻儿,那他或许还有勇气直面死亡。
可是如今见到了自己的妻儿,李琼儒的内心却又变得无比脆弱。
他瑟缩在了郑秀娥的怀里,这也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妻子显现出依赖。
郑秀娥抱着自己的丈夫,却发现他的身体在一直打颤。
她拉起被子想要为李琼儒盖好,却不知道李琼儒之所以会颤抖,完全是因为疼痛作祟。
李琼儒按住了郑秀娥的手,同时低声对其说道:“秀娥,我死之前一定会为你和儿子料理好一切,我可能快要不行了,你先出去,把陈大人叫起来!”
李琼儒不想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表现的太过脆弱,也不想让自己的妻子看到自己临终前的惨状。
郑秀娥同样也明白丈夫的心意,她不想让丈夫走得太过难看,于是便重新将李琼儒放平在床上,同时起身来到了门口。
陈默此时还在门前等候,而在他的身边还站着几名背负着火枪的护卫。
郑秀娥走出房门,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陈大人,我家夫君还有话想对您说!”
陈默微微点头,同时低声说了一句:“孩子已经被我送到了府中,还请夫人节哀顺变!”
“多谢大人!”
郑秀娥退至一旁,为陈默让出了一条道路。
陈默迈步走入房中,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初现天光,他已经在此操劳了整整一夜。
他来到李琼儒的床边,而李琼儒的双眼此时已经彻底失明。
他半趴在床上,凭借着脚步声勉强锁定了陈默的位置。
他将头转向陈默的方向,同时试着伸手去拉对方。
直到陈默拉住了他的手,李琼儒这才长舒了口气:“我真担心你不肯见我!”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我怎么会不见你?”
“我快要不行了!”
“嗯,我知道!”
“我还有件事要和你交代!”
李琼儒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这也说明他体内的毒发反应愈发剧烈。
“皇爷想搞一个大动作,这个大动作早在两年之前便开始筹备,之前被锦衣卫捣破的五里铺兵工厂不过只是一个噱头而已。”
“皇爷虽然在那里豢养了许多铁匠,效仿朱棣意欲起兵,可这也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朝廷在京城周边豢养了这么多的军队,仅凭借这区区千把个杀手,如何能够撼动的了朱棣的皇权?”
“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迷惑锦衣卫,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借此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