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听完一切,萧锁月皱起长眉。
虽有诸多疑惑,但那些她都不关心。
她只关心池梧手里那张字帛,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徐蹊成都感兴趣。
“那张字帛……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见池梧目光略有闪烁迟疑,她提醒:“池梧,你可记着,是本宫救的你。”
池梧眼中划过痛苦,半晌,他才缓缓道:“上面写着江南决堤……”
“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此言一出,萧锁月后背发凉,她强忍着内心狂跳:“人祸?”
“嗯。”男人垂头应着:“那些决口,并非修缮不佳,也并非洪水过大,而都是被人为火药炸开,下令者正是赵元吉和徐祎。”
“我也是后来觉得不对劲,徐祎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为什么那夜非要命人逼死一个乐妓,还有希莳的那张字帛,字迹写得匆乱,我怀疑,是希莳恰巧撞破了他们的事,被灭口了。”
原是一起做了亏心事,怪不得赵元吉迫不及待要杀了徐祎,毕竟这种事,多一人知道,便多一份威胁。
他们为什么要炸堤坝?水患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萧锁月百思不得其解。
“字帛你还在么?”
她问。
池梧道:“在徐蹊成那里。”
萧锁月了然笑笑,她就该猜到,徐蹊成猴急杀人,肯定是想要的东西到手了。
但池梧淡淡下句话让她意外:“但他手里的那份,是假的。”
“他是聪明,我也不傻。原先,我想好的,替李柄顶罪,他替我收尸,再凭着这份真字帛要挟徐蹊成,逃出北境,永远都不要回来,可谁知……”他话语一顿,哽咽难抑:“我才是……活下来那个。”厚厚湿发遮住他的眼,看不见表情。
“真的字帛在哪?”
“锦阳。”
那里有李希莳的衣冠冢,他要留着命,过去,亲自将李柄埋葬。
*
裴行祐去御街,拿到了宋三理所说的两封信。
一封沉甸甸的,信纸崭新,是给宋怀玉的;另一封信纸稍旧,看着写了有些年头的,是给他的。
他打开信封,从头看下去,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
“毁堤?”
公主府内,萧锁月倏然从靠椅上站起,隔着袅袅白烟,看着裴行祐。
毁堤的事,他怎么也会知道?
裴行祐下一刻将手中信递给萧锁月。
他想来想去,此信事关重大,刑部和大理寺又疑有内鬼,绕一圈,还是交给萧锁月最好,她怎么说,都是圣上的人。
“还劳请殿下,将这封信交给圣上。”
萧锁月接过宋三理那封信,细细看了一遍。
宋三理信里的内容,与池梧回忆的,都大差不差。
李柄死前宣德殿上说的不假,宋三理作为供应木商,赵元吉合作伙伴,的确事先知晓了赵元吉要毁堤,也趁着水患确确实实购买了大量米粮,致使江南各郡物价飞涨,饿死饥民无数。
可离奇的地方在于,宋三理信中还写道,那些水患赚来的钱,他一份一毫都没有用。
而是……都转到了沈家。
沈牧什么脾性,她会不知道?刻板清廉,又怎么会干这种贪污受贿之事?
可宋三理绝命信里,没有必要说假话,他与沈牧私交甚好,若说被徐蹊成威逼利诱,临死前倒打多年好友一把,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萧锁月蹙颦思忖。
她将信封交给一旁的宝萍,定神朝裴行祐笑笑:“你放心,本宫会将信交给陛下的。”
裴行祐颔首。
“前几日本宫刚得了几片上好的宝云茶饼,青澹查案也累了,天气正好,不如就留在公主府,喝几盏茶再走?”萧锁月提出邀请。
可话尚未说完,曲折屏后头忽就传来一阵衣裳窸窣声。
萧锁月瞳孔微微放大,瞅了眼里间又看看裴行祐,欲言又止。
她不动声色望向宝萍,眼神慌乱。
他怎么进来的?
宝萍垂头不敢看公主,惭愧摸摸鼻子。
糟糕……她今早洒扫时,忘记关公主正房屏风后的支窗了……
朦胧屏风后,男人身形时隐时现,咳嗽声还不小。
裴行祐角落静站着,面无表情。
半晌,一个胸膛□□,黄衫半搭未搭,披发如墨,五官艳丽深邃的男人赤着脚缓缓走出来。
他目光似有若无扫过裴行祐半晌后,嘟囔:“哪里来的野男人。”言罢他视线回到公主身上,半嗔扑向公主:“殿下都好久未曾来看之墨了……之墨思念成疾,都染上风寒,大病一场,殿下……”
说着,他又咳嗽几声。
萧锁月身子下意识躲开他,声音染愠:“在谈事情,谁许你进来了?”
之墨支支吾吾,恨恨瞥一眼裴行祐,又很快收回视线。
“宝萍,将之墨公子请出去。”萧锁月揉揉眉心。
又是她没说完话,那厢默然许久的裴行祐忽向她拱手作揖,声音淡淡:“殿下若有事,青澹先告退。”
言罢白衣男子头都不回,消失在萧锁月视野里。
萧锁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呆住半瞬,后气急败坏坐回靠椅上。
“哼,当个官就了不起啊,正眼都不瞧人一下,挥袖便走,礼数全无……”之墨鼻腔出气抱怨后,斟盏茶凑向萧锁月:“殿下莫要生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来,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