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敬平看着神色平静,就连走路都带着一丝悠闲意思的陆杨,不解问道:“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会不会有事?”
马才英闻言,也把视线放到陆杨身上,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陆杨没有隐瞒两人心里的想法。
“得罪肯定是会得罪的,但我若是答应了,得罪的,可就是上面那个最重要的人了。”
“那人与他们相比,你们觉得我会选谁?”
陆杨拿出腰间折扇,打开摇了摇,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长街,淡笑道:“何况我若是答应了他们,到时候没把事办好,他们埋怨我,恨我的程度只会比现在更强。”
高敬平听得皱眉,“当初就该拦住你的。”
说的是当初陈归瑞他们找上来的那天。
陆杨摇头,见两人脸上有着后悔和懊恼,失笑道:“这算什么事,皇上什么不知道?这不过是在敲打我罢了。”
“敲打?”马才英一惊:“我还以为这是皇上对你的偏爱呢。”
“偏爱啥啊,你可别瞎说。”陆杨比他还一惊一乍。
原本高敬平也以为这是圣宠,毕竟谁会只是在皇上面前提了一下别人的名字,别人就能得到一份差事的?
少,少之又少。
但这么听陆杨一说,好像还真是皇上在敲打他。
毕竟今天发生的事,他也听马才英说了。
陆杨今日得罪的人,可不算少。
看两人一脸沉思的模样,陆杨笑骂道:“你们可别想了,皇上的心思你们是想不透的。”
三人说着说着开始玩闹起来,像是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一样。
陆杨让高敬平和马才英先去大靖门那边等自己,而他则是去了一趟工部,打算先去跟薛涛了解一下情况。
薛涛料定陆杨今日会过来,早就安排好人在工部门前等着。
陆杨人还在慢悠悠地走着,工部门还未看到,远远地就看到有人向自己走来。
琉璃厂是靖朝营缮司所属五大厂之一,专门烧制琉璃砖瓦和器物。
陆杨有想过此人是薛尚书安排过来接待他的人,却是没想到来人是管理营缮司的正五品工部郎中江兴咏。
他一看到那套正五品官服,连忙迎了上去。
“江郎中这是要出门办事?”
江兴咏摸着胡子摇头,“不是,我就是来接陆修撰的。”
陆杨一听,有些慌了,“唉,江郎中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这才几品官呢。”
江兴咏倒是不在意这个。
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想到薛尚书之前跟他说的,还未等走进工部大门,便迫不及待地跟陆杨聊了起来。
“陆修撰不必担心,本来薛尚书安排的是别人,是我知道后,自己决定的。”
江兴咏见陆杨神情慌张不似假,忙解释了一句。
随后有些期待地问道:“我听薛尚书说陆修撰今日要去琉璃厂那边,是想要弄出透明的水晶?”
陆杨点头,像是没猜出来江兴咏话里的意思,疑惑状,“江郎中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江兴咏面相憨厚老实,年龄已近四十,有些微胖,一笑就显得很和蔼。
“是这样的,我想问陆修撰,这东西要是弄了出来,可不可以弄成其他颜色?”
“那自是可以的。”
陆杨心里隐约猜出江兴咏要来接待他的原因,像是随意地问道:“江郎中可是想要弄什么东西?”
江兴咏点头,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陆修撰也知道水晶难得,若是真能把水晶弄出来,你说会不会有人出高价买呢?”
美丽的东西谁都想拥有,这仿水晶的价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水晶,但价肯定是低不了的。
陆杨自然也明白,他歪头看着江兴咏,在工部门前台阶上停下了脚步。
“江郎中,坏事我可不干的。”
江兴咏一愣,随后畅快地哈哈笑了。
“陆修撰别误会。”
陆杨笑了笑,这事就容易让人误会,不说清楚,他立马转身就走。
像是看出了陆杨的内心想法,江兴咏的笑容收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不已。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工部费钱,户部那边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吧?”
“嗯?”陆杨摇头,“江郎中,可是户部那边出事了?”
江兴咏看了看周围,伸手拉着陆杨的袖子往对面的角落走。
“去年那一场大雪,多少地方受灾,皇上免了严重受灾区域的两到三年赋税,当时陆修撰被皇上派去湖广,想必也知道皇上让户部批了多少赈灾银过去,再加上还有即将爆发的云南一战......”
江兴咏说话很是小声,却字字清晰地涌进了陆杨的耳朵。
总的一句话,便是国库钱估计不多了。
而今年的岁入,预计也要比往年降低不少,再这样下去,国库迟早要亏空。
若是云南那边速战速决还好,可若对战得久,到时候国库那边也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工部若是能在这个仿水晶上努力一把,到时候也好为国库出一份力。
听完之后,陆杨倒是能理解为什么皇上最近这么累了。
最近几天粮草要筹备先行出发,七月一到,军队也要开始南下。
加上他之前弄的火器什么的,估计国库那边的情况确实不妙。
靖朝休养生息多年,但这样下去,陆杨还真怕国库没钱,到时候,可就是谁都能上来分一杯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