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抓住春芽后,总算松了口气。
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找到这来。
她是昨晚回到家一宿都没睡着,翻来覆去地想能问谁借钱,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去借钱了,可这满京城里,凡是她能去借钱的人,她都找过了,谁知连半个子都没借到。
陆老夫人这会儿连骂都没有心情骂他们了。
她最后实在没办法,又跑到陆颂那,谁知陆颂和芸娘都不在,他们家里更是空荡荡的,凡是值点钱的东西都没了。
一开始陆老夫人还以为他们是跑了,问了下人才知道,原来两人一大早就去变卖家里的东西还债去了。
陆老夫人感觉天都要塌了,浑浑噩噩在街边台阶上坐了许久,脸上、手上和后背不停地冒着冷汗,嘴唇干巴巴的,不停嘟噜念着一个又一个人名,把自己在燕京城里所有认识的人都念了一遍。
正这时,过路的路人却跟随行之人感慨了句:“这苏大小姐的铺子如今一个个生意火爆,看来真不少赚啊!这一天少说也得有两千两银子吧?”
“我看三千都不止吧!我那天路过他们酒楼的柜台,嚯,那账房手边的银子,白一片!”
听到银子银子,陆老夫人恍恍惚惚抬起头来,脑海里终于又冒出了一个人名来。
苏幼月……
她不知是不是糊涂了,脑子里竟然依稀想起,从前苏幼月大把大把叫人给自己送银子的画面。
那时候,他们陆家的日子过得可真滋润啊,哪像如今,竟会落得如此境地……
难道,自己让颂儿退亲,真的做错了?
都到了这一刻,陆老夫人心中才生出了悔意来。
当初跟苏家有亲事的时候,她出门在外,谁敢不称呼她一声陆老太太,哪像今日,她去借钱,那些人冷嘲热讽,骂她是老不知羞的……
若是以前,自己碰到这种事,随便知会苏幼月一声,她还不是会赶紧把钱双手奉上?
如今这苏幼月开了这些铺子,手里只怕是更有钱了。
这些钱,若是她没有让颂儿去退亲,本来都该是他们陆家的!
要是早知道有今日,她绝不会让颂儿退亲的!
陆老夫人越想,悔意就越深,如滔滔巨浪一般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身形晃了几晃,日头正好从太阳里出来,照在她眼皮上,才把她惊醒,恍然想起,陆程还在等着自己给他带去救命钱。
于是她咬了咬牙,就朝着苏家的方向跑了来。
两家再有仇,可也是这么多年的故交,他们总不能真看着程儿死却出手不救吧?
在路上时,她忍不住又盘算了起来,一会儿若是能要出来银子,她就要一千二百两,而且这钱以后最好是不还了的。
苏家那么有钱,又不缺这一点,权当是为苏府积德行善了。
陆老夫人到了正门口时,抬眼望去,见苏家的匾额镶着鎏金的边角,匾额上苏府两个大字龙飞凤舞,颇有神姿,那敞开的大门外足有八个守卫,个个佩带着刀剑。
这光景,和从前的苏府相差无几,可她不知为何,愣是觉得苏府看着似乎格外气派,于是脸上原本的自信消散了些,不自在地扯了下自己的衣领和袖子,才往前而去。
谁知到了跟前,却有人立刻认出了她的身份,直接就给她赶走了。
任凭陆老夫人怎么说,这些人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要将她活吞了。
等她被吓跑了,还能听到那些人在议论纷纷。
“这陆家人还有脸来找咱们大小姐!咱们大小姐当初对他们多好,可他们呢,一群白眼狼!”
“还是咱们家老爷心肠好,这要是我闺女被未婚夫家这么欺负,老子指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陆老夫人下意识心里就否认这些人的话,可开始后悔退了这门亲事之后,她的心就再也没有那么坚定了。
可拿不到钱,就意味着陆程得丢命,无奈,她不想放弃,也不敢放弃,跑到后门来蹲,没想到,就这么蹲到春芽了。
看着这个昔日泼过自己粪水的丫鬟,陆老夫人也没了曾经的恨意,只能焦急地抓着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姑娘,你能不能帮我通禀一声,我想见你家小姐一面……”
春芽不动声色地把陆老夫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心里约莫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看来小姐的计划没有出纰漏,不然,这康氏也不会走投无路求到小姐这来了。
只是她还真找错地方了,她能有今日本来就是小姐安排的,小姐又怎么会伸出援手?
但春芽却没有直接拒绝她,而是道:“既然你苦心哀求,那本姑娘就替你通禀一声。”
陆老夫人没想到能行得通,两眼一亮,连连点头,态度谦卑得不得了:“您去吧。”
她这才松手,春芽则从接头的人手中接过盒子,让对方先行离开后,自己也回了府里。
进了紫藤苑,春芽将盒子放在了苏幼月面前,而后笑道:“小姐,陆家的地契。”
苏幼月拿了盒子打开,拿起里面的纸淡淡看了眼,见的确是自己上辈子见过的陆家地契,点点头:“可以,回头把赏钱给足了。”
春芽应下后,才说:“小姐,还有一件事,康氏这会儿正在咱们府西偏门等着,想要见小姐一面。”
她之所以答应康氏,是因为也想让小姐知道,陆家人现在已经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而不是真的为了帮康氏。
苏幼月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她是真没想到,陆老夫人还能求到自己头上来。
难道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