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接下来陆家要过的日子,陆文浑身就一阵阵发麻,不知道自己手脚在哪。
这段日子他没少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议论,说自己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每次听到时,他都气得想直接跟那些人打架。
可他如今只有一副三岁的身子,又打的过谁?
换作上辈子,哪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那时候曾有两个婆子私下里嚼舌根子,说他是养子,以后夫人要是自己生了孩子,定然会更疼亲生的,被发现以后,祖母闹了一通,苏氏便直接将两个婆子给发卖了。
光是这样一句算不得难听的话,都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更别说如今他重生以后听到的这些。
而陆家如今没有了前程,也就意味着,今后他听到的话,只会更难听!
陆文终于慌了神。
先前他还有工夫想着,该怎么去找谢渊报仇,可如今谢渊比上辈子更快得势,他已经是想都不敢想了,别说谢渊,这会儿他连找苏幼月报仇都做不到。
早知道那些方子是苏幼月拿出来的,不是铺子里那些工人研究出来的,他又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傻傻地跟她对上!
如今好了,什么都完了!
都怪苏幼月那个贱人,太狡猾了,明明有方子,上辈子却根本没告诉过自己!
被芸娘拉着手,陆文像是丢了魂一样地跟着走着,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神气。
等陆家一行人回到那处小住宅时,却看见几个下人正匆匆忙忙带着包袱往外跑着。
“张大柱,你们在干什么!”陆颂见这些下人们鬼鬼祟祟的,立刻呵斥道。
谁料那人一听,对着宅子内喊了一句:“快跑啊!人回来了!”
说罢,他撒丫子就跑,而宅子内更是冲出来好几个带着包袱的下人。
这下陆家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下人居然落井下石,想要趁着这时候偷东西跑路!
一家人赶紧上去拦人,可却一个都没拦住,等进了家里,一个个险些晕了过去,只见宅院和屋子里都空空荡荡的,竟然是连一些桌椅板凳都被搬空了!
这整个宅子除了宅子,真是什么都没了。
“快,把他们的卖身契拿来,去报官!”陆老夫人气得神昏。
芸娘这才傻了眼:“这…这些人都是先前临时雇来的,没有卖身契呀!”
除了贴身伺候的两三个人,剩下的都是芸娘一时图便宜先雇来的,谁知道他们手脚居然会这么不干净。
这会儿凡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早就被其他的给打晕了!
陆老夫人听到这,再也坚持不住了,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陆颂手忙脚乱把老娘扶到榻上休息,才猛然想起什么,直接到了自己房里,寻找自己藏起来的银子,谁知那地方早就被人给翻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他浑身也是一阵阵发冷,如坠冰窟,脑海里隐约闪过了三个字。
全完了!
等他快步走回前厅时,芸娘刚好迎了上来:“表哥……”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迎面而来的就是陆颂一个耳光:“为什么不买签卖身契的下人!”
这一耳光不轻,芸娘瞬间整张脸高高肿起,不可思议地看着昨日还对自己温柔体贴的男人:“表哥……”
而旁边的陆文更是看得愣住。
爹怎么会打娘?娘不是他最爱的女人么!
“爹,别打娘!”陆文挡在了母亲身前。
陆颂依旧怒不可遏,可看着儿子,想起儿子的才华,忍了又忍,才克制住了怒火。
可一想到整个陆家身上现在连一文钱都没了,连明天的饭钱都没有了,陆颂就想要吐血,哪里还冷静的下来,又找到那边已经快要昏睡过去的陆程揍了一顿。
陆程身负重伤,还要挨大哥的拳头,不由吱哇乱叫,吵醒了陆老夫人,陆老夫人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全都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陆家人晕的晕,哭的哭,乱作了一团。
可这街坊邻居们多得是看热闹的。
陆家人没在这住两日,就匆匆忙忙把这小宅子都卖了。
外人问起,他们只道是不做生意了,换个地方住,可很快就有人发现,陆家搬的新住处还不如之前这个小宅子呢,分明就是穷人们住的地带。
而且他们打听了,还知道,这陆家的新住处还不是买的,是租下来的!
再然后就是听说陆颂和陆老夫人又开始找起了从前那些熟识借钱,但谁不知道他们家开铺子都欠了一大笔钱的事,借过去这钱还要得回来么?
反正他们互相问了问,没听说谁家借给了陆家钱的。
又过了两日,都有人在书店里碰到了陆颂问店主,有没有代人抄书的活计。
昔日陆家人在外行事作风本也不好,见他们家竟然从普通官宦人家落魄到如今的地步,多得是看笑话的人。
眨眼就到了除夕。
宫宴是在年初一,这日除夕,各家都是留在自家过年。
一大早,苏幼月就听到整个燕京城里鞭炮声不断,此起彼伏的,于是也早早就起来了。
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儿。
苏幼月也来祖母这里问了安,她刚坐下一会儿,苏老夫人就跟她提起了婚事:“囡囡,我听你爹说,你满意如今的亲事,这我也就放心了,你若是一辈子不嫁人,祖母心里总是不安,觉得对不起你娘。”
苏幼月一时间愣了神。
所以那天谢渊还真没骗自己,他是真把父亲给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