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林正要摇头,却见苏幼月上前道:“大舅舅知道什么就直说吧,否则我还要去问我爹爹。”
想到以苏阵云对苏幼月百依百顺那个脾气,如今她都知道不对了,跑去问,苏阵云定然也会告诉她真相,鹿林索性也不再隐瞒。
“囡囡,苏蓉的确不是你父亲的血脉,她其实是当年你爹收养的,也是一个苦命的丫头。”
鹿森在旁边听着这么大个秘密,一时间也顾不得先前的什么谁对谁错了,直愣愣地瞪大一双眼听着。
苏幼月微微意外后,就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林渐渐回忆起当年事:“十四年前,我去温城与好友相会时,无意中认识了一位命苦的姑娘,她家中极其轻视女孩儿,根本不把女孩儿当作人看,日日非打即骂,我遇到她时,她才十二岁,满身是伤,差点被家里人打死,却还被赶到山上挖药材卖钱。”
“那日我正上山游玩,意外摔伤了腿,恰逢大雨,与那位姑娘一起到了凉亭下躲雨,她将挖来的药材用来给我治了伤。
我那日恰好钱袋也丢失在了路上,没钱给她,她却不收分文为我治了腿,把带的干粮分给了我,那场大雨持续了两日,若不是她,舅舅可能这左腿也保不住了,和她相处的两天间知道了一些她家中的事。”
见屋中二人听得认真,鹿林又说道:“再后来我被友人救了回去,回来想找她时已经找不到了,之后再见她却已经是两年后的事,那时候她已经被家里人卖到了辽东,成了荣王的通房,她在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不得宠,后来被赶了出去。”
“蓉儿就是那个姑娘和荣王的女儿?”苏幼月踌躇了一下问道。
鹿林却摇头:“不是,是她的妹妹。”
“她被从王府赶出来,但温城家中两个哥哥已经娶了嫂嫂,自然更容不下她,也容不下家中刚出生的妹妹蓉儿,想要把她卖给青楼换钱,然后将蓉儿卖给人伢子,于是她就带着刚出生一个月的蓉儿跑了。”
“原本她想自己养活蓉儿,谁知却意外染了疾病,命不久矣,弥留之际,再次遇见了我,于是将蓉儿托付给了舅舅。”
一开始还气愤不平的鹿森听到这,也沉默不语。
虽然大哥讲的语气很平淡,乍一听也听不出来什么,他却能感受到这些话语后,藏着这个女子怎样悲惨的一生。
“那时候温城正发水患,舅舅领命在当地治水患,忙得脚不沾地,也实在无暇顾及蓉儿,就将她让当时也在温城的你爹代为照料,结果后来因为水患,我和你爹也阴差阳错没能碰面,你爹就将蓉儿带回了燕京。”
鹿林说完,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先前我在府中曾与你嫂子不止一次提起此事,说既对不起那位姑娘,又对不住阵云,也许不知被哪个下人听到,传到了霜霜耳中,这才让她知晓了此事。”
听到这里,鹿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非是女儿知道了什么,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骂苏蓉小野种。
所以今日苏蓉说的话是真话,红袖说的话才是假话!
鹿森虽然是个帮亲的人,心中却深受鹿老太爷影响,是个义气冲天的男人,他这会儿不由对着自己女儿怒气冲冲,只想现在就回去将她大骂一番。
丢人都丢到亲戚家来了,也不知道平时自己和她娘是怎么教她的!
“囡囡,今天确实是舅舅冤枉了蓉儿了。”
知道苏蓉的亲姐姐当年对大哥有恩,鹿森连忙道歉。
苏幼月也没想到,原来苏蓉的身份居然真有这么弯弯绕绕的一件事,而她居然也真的并非父亲的骨血。
她从前总觉得父亲的确有些太冷落苏蓉了,可如今看来,其实苏蓉跟父亲算是毫无关系,父亲将她收养,给了她女儿的名分和养育,已经尽到了答应舅舅照顾苏蓉的责任……
上辈子,苏蓉也的确是一个命苦之人。
可这辈子,不会了。
“无妨,舅舅也是受人蒙蔽,只不过,囡囡还要拜托两位舅舅,让霜霜妹妹今后把严口风,决不可在蓉儿面前再提及此事。”
苏幼月知道真相后,其实犹豫了一会儿。
但她最后决定,还是暂且瞒着苏蓉。
苏蓉这丫头,因为这些年在府中受了些冷落的缘故,其实心思很敏感,若是知道了自己真的不是苏府血脉,又不知道要钻什么牛角尖。
还是等她今后再长大些、成熟了些,再告诉她,在这世上,曾经有过一位真心疼爱过她,为她着想的人。
再者,虽然她不看重这些,可若是消息传出去了,对苏蓉今后的名声和处境都不利,外人只会觉得她其实就是个野丫头……
鹿林和鹿森自然也知道这些,鹿森立刻道:“囡囡放心,现在舅舅就回去好好训斥她,让她再也不敢提及此事!”
苏幼月眸光幽幽地看着自己二舅舅,点了点头。
待她离开了,鹿林又交代自己弟弟道:“我看囡囡如今十分重视蓉儿这个妹妹,和待亲妹妹没什么两样,你一定要交代好霜霜守住口风,若是再说,只怕囡囡也不会看在咱们这两个舅舅的面子上轻飘飘地让事情过去了,会亲自教训霜霜。”
鹿森自然是满口答应,他定然不会再让女儿提起此事的,他这会儿都想好好把她骂一顿。
只不过大哥说囡囡会亲自教训霜霜,他却没放在心上,一个小姑娘,还能怎么教训人。
鹿森还没来看自己女儿,苏幼月就已经到了。
“表姐?”鹿霜霜正因为今天被苏蓉扯下水的事,一脸的不爽,看到苏幼月来了,登时心里一动。
该不会表姐来替那个小野种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