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四周安静得苏幼月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急促、慌张。
她再也不想回到从前寸步难行的时候了。
那样的滋味,但凡尝过,就会知道有多苦楚,多难以下咽。
疼痛自脚腕上传来,女人敏感的神经也一度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还逃么?”青年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她果断摇头,却将信将疑地抬起头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打算放过她。
她的眼睛还湿漉漉的,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锐气和抵抗,像是扒了壳的贝类,盔甲尽失,只能被迫露出最柔软无害的一面。
拓跋枭却似乎还不够满意,他又捏住了她的下巴,对着月光,细细端详着她的脸。
盯了一会儿,他才施舍似的松开她的脸颊:“这才对,乖一点。”
“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自己做出什么。”
苏幼月细微地发着抖,却如一只被打服了的猫儿般点了点头,虽然对眼前之人惧怕无比,却又似乎生出几分全然无助之后的依赖。
拓跋枭感受到了,似乎是终于感到满意,一只手就将她从沙子上拎了起来。
狼群缓缓为他让出了一条路,一双双眼睛虔诚膜拜般望着他,犹如狂热的信徒。
苏幼月被扛在青年肩头,眼睛还带着湿意,呆呆地望着月光下,青年腰间银光闪闪的银饰。
银色那么美丽,却又如此冰冷,一如这大漠的夜晚一般冷。
她又回到了绿洲。
还是之前那个房间,依旧无人看守。
这一次,依然没有人担心她会逃。
她也的确不会再逃了。
许是她接下来表现得都很好,拓跋枭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些。
不知是不是拓跋枭对她态度好起来的缘故,胡桑看着她的眼神也收敛许多,不再让她感觉侵略意味十足。
身体经历过之前那样极其艰难的日子,苏幼月几乎很快适应了如今的宁静舒适。
但从绿洲离开的
滚滚沙雾袭来时,苏幼月几乎反应不过来,上一秒那浩浩荡荡的沙浪还在天际线,下一秒数不清的沙粒就已经扑面而来。
队伍顿时乱了阵脚,一个个呼喝着叫人躲在骆驼身下,可苏幼月从未经历过如此画面,一时反应慢了,整个人就被风暴从骆驼上掀了下来,就在她要被风暴卷走时,有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拽住了她。
可一个人的力量在这天灾之中显得如此渺小,两个人下一秒就直接一起被卷走了。
等苏幼月再次清醒过来时,连眼睑上都覆盖着沙粒。
她揉了许久眼睛,睁开眼时,便见身前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黑影,阳光自黑影上倾泻而下。
等她抬头看去,终于看清,那黑影是一个矗立在大漠上的巨大神像。
整个神像是与黄沙一般的荒芜色彩,足有十几人高,苏幼月的脖子都酸了,都看不见神像的脸,只见神像身前合十交握的一双手,背后还有林立的八条手臂和姿态各异的手,阳光正是自神像的肩头倾泻而下。
神像?
难道,她已经到了东荣了?
苏幼月一阵茫然,往四周望去,很快她便发现了远处一处黄沙下的布料。
等她走过去时,立刻便认了出来。
居然是拓跋枭。
她试探了一下对方的气息,发觉对方还活着,只是气息很微弱,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着急。
要是这厮死了,她绝对痛快得想要放上三天三夜的鞭炮来庆祝,可要是这会儿他真的死了,她恐怕也活不长了。
不过,临死前能把他也带下去,也算是自己为大盛做出了点贡献了。
苏幼月苦中作乐想着。
她又凑近了拓跋枭几分。
青年安静昏睡着的时候,身上那股子野性也丝毫不减,浓浓的剑眉高挑着,鼻梁的线条也锋锐无比,再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桀骜难驯。
她看着看着,一双眸子彻底冷静下来,慢慢地,伸出手,朝着青年的脖颈而去。
就在她的指尖刚刚触到他脖子的那一瞬间,一声狼嚎突然传来,也吓得她的手又缩了回去。
她朝身后看去,就看见了那只消失了好几天的白狼。
白狼看清两人,便像一道闪电般奔来,不过眨眼之间,就到了两人跟前。
苏幼月一阵心有余悸,庆幸自己及时把手收了回来,不然自己还没干死拓跋枭,就先被这白狼给吃了。
白狼到了跟前,在拓跋枭身上嗅了嗅,就用鼻子拱着他,喉咙里不断呜呜地发着声音。
苏幼月暗自嘀咕了句,也不知道拓跋枭是怎么把这些狼驯得如此听话的,就小心翼翼用着不太自然的东荣语说道:“你放心,他不会死。”
说完了,她又忽然觉得好笑,自己居然试图跟一头畜生对话,它怎么可能听得懂。
谁知那白狼看了她一眼,忽然从拓跋枭身边退开,眼睛直勾勾地盯起她来,好像真的听懂了似的。
苏幼月心中轻叹一声,一边盯着白狼,一边极为谨慎地伸手,按向拓跋枭身上的几个穴位。
虽然如今她的医术远不及母亲,可也是学了些东西的,母亲对这些救急之术尤为上心,对她更是倾囊相授,所以她也有把握能让拓跋枭醒过来。
她几个穴位依次看下去,见拓跋枭虽然未醒,呼吸却稳定了些,于是继续有条不紊地重复着方才的步骤。
白狼就在一旁静静盯着她,眼神却缓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