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在他脸上端详。
他每多看一秒,王县令都感觉格外煎熬,好像自己满身的肥肉被人用一道细绳狠狠勒了一遍似的。
“大…大爷……”
片刻后,谢渊终于转身,王县令也随之松了口气。
苏幼月将张老太太几人解绑扶了起来后,蹙着眉走到了谢渊身边。
谢渊却淡道:“看来是本官看错了。”
王县令顿时松了口气,可很快又听出不对,硬着头皮道:“大人?难道大人真是巡抚大人……”
这时,他忍不住瞪向角落里那两个送消息的官兵。
两人也是一脸茫然,但见众人都随王县令向他们看来,一时间也吓得哆嗦了下。
“县令大人,我们……我们只说了不确定那巡抚令真假,毕竟我们也是头一回见,可这打听是您亲自去打听,说没有巡抚大人被派到咱们九原关来呀!”
王县令一听两人往自己身上扯,叫苦不迭:“这…我,我也是去打听了,听说朝廷根本没有派巡抚大人来,才…才以为是假的。”
“你就是打听了一下,就试也不试就敢来抓人?”苏幼月拧眉问道。
她总觉得,这王县令在说谎,或者说,隐瞒了什么。
就算是没脑子,也不应蠢到这种地步,连巡抚令都没亲眼见到,都敢笃定朝廷二品官员是假。
“是…是啊……”王县令赶紧回答,显然是吓得不轻,“下官真的知道错了,大人就饶了下官这一次吧……”
外面的村民又纷纷呆滞。
什么意思,这巡抚大人又变成真的了?
村民们还在茫然,却忽然听到了奔腾而来的马蹄声。
他们回头一看,脸色乍变。
“东…东荣国人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旋即整个村子跟炸开了锅似的,众人尖叫着逃窜,还有百姓逃不及的,连滚带爬冲进了张老二家里。
吕大姗就被挤了进来,她也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发软想往张家后院里钻,可这才看见,张家后院的门被上了锁。
张家老二一家先前要远行,不在家中,这一行暂住在张家的人离开前,自然打算帮他们锁门,所以这会儿后门已经挂了锁。
“完了完了……”吕大姗魂都要飞了,赶紧往回跑,可眨眼的功夫,东荣人的队伍已经到了村口。
这一队人只有二十几人,整个小河村却有好几百号人,然而别说二十几个东荣国人,哪怕只是来一个,都能将这些村民们吓破胆子。
这些东荣人从边境偷偷溜进来,到哪个村子,就屠哪个村子,连婴孩儿都不会放过!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是吃人的畜生!
王县令等人也没想到,他们这一趟居然会碰到来屠村的东荣队伍,一时间顿时快吓尿了。
“县……县令大人,我们快逃吧!”县令的亲信师爷两腿抖如筛糠,拖着王县令就想跑。
王县令一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拔腿就想带着人跑。
这会儿他旁边的张水彤呆了呆,便拉住吕大姗,想跟着王县令的队伍逃跑。
可王县令才跑出去一步,面前就突然刷地出现一把雪白的长剑,吓得他登时停住脚步,可身后的人还簇拥着他,硬是将他挤得撞了上去,在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线。
“滚滚滚,都给我滚!”脖子被割,王县令吓得灵魂都快出窍了,立刻破口大骂身后的窝囊废们。
他看向拔出长剑的谢渊,苦哈哈道:“大人,东荣国人来了,咱们快躲一躲吧……”
苏幼月被这王县令气得想要抽人,忍不住骂了一句:“你这什么狗官,亏你还当着九原镇的父母官,眼下带着这么多人手,都不敢保护九原的百姓么!”
王县令脸色黑了一下,明显不服气,可又急着走没工夫跟她辩驳,只能看向谢渊:“大人……”
“待在这,再动半步,就割下你的脑袋。”谢渊淡淡说着。
他语气虽平静,却听得王县令两股战战,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什么狗屁巡抚,怕不是个傻子吧,就算他们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是东荣国人的对手啊!他还以为自己是京城那个谢渊啊!
“东荣国人杀我子民,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寝其皮,此恨不共戴天,大盛人人得而诛之,是男人,就都给我站起来。”
谢渊眸光一寒,看着院中战战兢兢想逃跑的官差们,厉色下令。
官差们纷纷一愣,眼中的畏惧不由自主消散了几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
终于,军队里的两个官兵先上前一步,原本犹疑不定的眼神像是忽然找到了方向,下意识就选择服从长官。
“大人,我们……我们俩跟着你们去打!”
真要是说起来,大盛虽然人人怕东荣国人,可谁不想打他们!
正是因为觉得不可能打得过,才不敢打。可被欺压久了,是个人都会有怨气。
这两人如今只想着偷懒耍滑,可当初参军的初衷绝非如此,他们是被现实给生生磨平了棱角。
这会儿听着谢渊的话,他们骨子里对东荣国人的恨意终于压过了惧意。
这里是他们大盛的土地,凭什么他们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肆意虐杀?
这些东荣国人,杀的是他们的父老乡亲,吃的是他们血亲的血肉,扒的是他们同乡的皮!
今天就算死在这,他们也跟这些东荣国人拼了!
许是有了这二人情绪的感染,又或是因为下意识服从上位者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