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苏幼月回应,方氏转身就上了马车,显然是笃定她不敢忤逆。
沈家几位少爷小姐也陆续上了马车,最后只留给苏幼月一辆又小又旧的。
苏幼月浑然不在意,上了马车,马车里果不其然打扫得干干净净,铺着厚厚几层软垫,看一眼都让人觉得舒适。
坐下之后,青萝才轻声道:“小姐,还好咱们准备了面纱。”
苏幼月摘下幂篱,面上又戴着一层月白色的面纱,但她却眸光微垂:“还不够。”
青萝不解:“小姐难道怕会遇到什么熟人?”
她一直以为,苏夫人是大盛人士,在东荣举目无亲。
苏幼月微点头,便不再说话,而是摘下面纱,从袖口掏出来一瓶脂膏。锦儿立刻会意,帮她在面上涂抹起来。
虽天寒,国公府外,却是人声鼎沸,华贵的马车一辆一辆接踵而来,从中走出一位又一位衣着华丽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就连仆人们也穿戴打扮得光鲜亮丽,以示主人家的脸面。
沈元杨在马车上憋得狠了,刚到地方,就直接从马车上蹿了下来,险些撞到个姑娘,他连忙赔不是道:“抱歉抱歉。”
他道歉到一半,忽然感觉这姑娘的穿着
有几分眼熟,定眼一看,才把人给认出来。
“孟知意?怎么你也捂着脸了?”
孟知意没想到,自己戴了面纱,居然还能被人一眼给认出来,心中顿时不痛快极了,若是人人都能这么认出自己,岂不是都知道她根本就不是那个什么面纱美人了。
她立刻哼了一声:“什么叫我也捂着脸?还有谁?”
沈元杨正要说沈楠楠,眼尾的余光却冷不丁又瞟到了一个戴面纱的姑娘,于是他直接指过去:“你瞧,那不就是……还有那,还有……我去,圣都城里这些姑娘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戴起了面纱。”
说罢,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挠挠头。
孟知意不可置信回头看去,果然见到好几个刚刚下马车的世家小姐都戴着面纱,不止如此,她们的穿着也大多都跟她撞了衫……
这本就看不见脸,一个个人看起来还不成了一个模样?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贱人打赫连凛的主意!
孟知意气得喷出的气把面纱都喷了起来。
沈元杨不喜她的臭脾气,可没打算跟她多交谈,见她没追究自己,连忙跑路回到了沈家人群里。
这边沈家众人看到今日居然有这么多女人戴面
纱,除了沈元枫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方氏还嘀咕道:“奇了怪了,难道最近圣都时兴起了戴面纱,倒是没听说过。”
说罢,她就又想起了沈楠楠戴着那幂篱,顿时对这些面纱没什么好感,一双眼睛犀利朝着那辆小马车看了过去。
苏幼月正好下来,摘了幂篱后,脸上只留一方薄薄的面纱。
方氏一看就没好气,忍不住怒瞪一眼,正想吩咐梁妈妈去让她摘下来,却忽然想到,也许如今这圣都里正时兴面纱,说不定让她戴着反而会适得其反呢。
这小蹄子的确生得一副好模样,戴着面纱都遮不住好容貌。
如此一想,方氏便先压下火气,带着一家人进了国公府的门。
国公府富丽堂皇,府邸占地广阔,甫一到后园,便是松林草坪、竹坞曲水的布局,因是赏菊宴,山池亭榭处处摆满盛放的秋菊,园中秋菊清疏的香气如雾一般,萦绕在整个国公府内。
到了百菊榭,香气更浓,一眼望去,水榭卷棚山顶的屋顶四角飞翘,一半建在岸上,一半建在水中,延伸出水面的一条木桥两侧摆满秋菊,远远望去,竟似一条花路凌驾于秋日粼粼水波之上,此
时更是有不少俏丽的姑娘驻足其上。
便是锦儿这个见多识广的,都忍不住被这美景迷了眼,直盯着往那处看。
宴会还会正式开始,这会儿主人家还在迎宾,绝大多数宾客都在后园自由漫步赏景。
“大姐,你第一次来,一会儿可跟紧了我,莫要迷路了。”沈珠玉凑到苏幼月身边,笑盈盈看着她,还想挽她的手。
苏幼月不着痕迹地将手避开,倒不是多厌恶沈珠玉,如今她有孕在身,只信得过锦儿和青萝扶着自己。
沈珠玉好像是没看到她的动作一般,依旧笑吟吟的。
“珠玉姐姐!”孟知意满心郁闷赶了过来,等到了跟前,才看到苏幼月在旁边。
看到是苏幼月,她瞬间像是炸了毛的母鸡:“你这乡下村姑,还戴什么面纱!”
她快气死了,原本看到那么多姑娘居然都想假装自己是面纱美人就生气,这会儿看到死对头居然也戴了面纱,不生气才怪。
苏幼月听着她聒噪的声音,只觉得吵,后退几步便要离开:“二妹,我就先不打扰你和孟小姐叙旧了,我先自己走走。”
孟知意顿时冷笑道:“算你这个村姑识相,我们千金小姐说话,哪有你在
这听的份!”
“知意。”沈珠玉蹙眉劝阻,旋即又走到苏幼月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大姐,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人生路不熟的,若是迷路了,岂不是叨扰了国公府?”
孟知意噘了噘嘴:“珠玉姐姐,让她老老实实待着哪也不去就行了,晾她也不敢去哪丢人现眼,如今谁不知道她沈楠楠的名声,不孝不悌,心机满满!”
她说话的工夫,苏幼月已经抽出自己的胳膊,转身离去。
沈珠玉不由暗自气恼孟知意,可又不能对这个任性的小姑娘明说今日计划,于是便给忍冬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