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姬躺在榻上,看见宁雪意走来,她让婢女扶她起来坐着,披上了一件衫子,不等宁雪意说话就先道:“我身子不适,妆容不整的样子,让阿雨姑娘看笑话了。”
“菡姬娘娘。”宁雪意依礼一揖,“都是我冒昧,没有考虑到娘娘这会儿在休息,我就进来了。”
“无妨。”菡姬示意伺候的婢女全都退下,她要单独跟宁雪意说一会儿话。
她道:“阿雨姑娘不用特意来谢我,说到底也是我借了阿雨姑娘的手。我听信迎芳了一面之词,念及她救了我一命,将她留在身边,给她一份差事做。不曾想她真的是陛下打发到浣衣司的,昨天圣上到我这来,看见迎芳,圣颜大为不悦。若不是我有孕生再生,此般怕是自身难保了。”
菡姬无助地继续说道:“我现在虽得圣宠,但我并无显赫家世,后宫里也有很多人在盼着我失宠的那一天。我不敢想,要是我没了圣上的宠爱,会是怎样的一番落魄的处境?”
“娘娘要多保重身子才是,娘娘有孕在身边,不再是无依无靠。”
“皇后病逝,皇贵妃打入冷宫,后宫里安静了一段时间……”
说到此处,菡姬不支了咳了几声,外边候着的四五婢女连忙跑进来,倒水喂药,忙了好大一通,一个个如临大敌。
末了,菡姬再次把婢女们打发出去,对宁雪意一个人说:“剩下的另几位侧妃,都没有再闹事,对殷妃娘娘的仇视也减低了。她们都没有子嗣,争一
场恨一场,到头来什么也不会落想。像我这样有了皇上的骨肉也无用,终归是下贱的出生,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会受我连累。”
“娘娘,言重了。”宁雪意有些不明白菡姬为什么要说这些。
菡姬欠了欠身,有事拜托宁雪意。
宁雪意赶紧上去扶停菡姬的动作,“娘娘千万别这样,我只是小小一婢女,对不起娘娘如此一礼。”
“你能得殷妃娘娘宠爱,你便担得起。我的确有一事相求,恳请阿雨姑娘一定要答应。”
“娘娘只管吩咐。”
“请阿雨姑娘帮我转达殷妃娘娘,我并无争宠之心,只求能在宫里安稳一生。”
说到此处,外面候着的宦官走了进来,“说话伤神,娘娘身子又弱,说了这么久一会儿了,歇一歇吧。”
此宦官名叫福子,年纪不大,而且长得眉清目秀的。宁雪意多看了两眼,起身道:“我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改天再来陪娘娘聊天。”
菡姬似乎还有话想对宁雪意说,但是被福子拦住了。福子道:“娘娘这会儿的脸色又苍白了,小的扶娘娘去趟边。”
然后福子就叫婢女进来,送宁雪意离开。
宁雪意眼睛不瞎,一眼看出来,福子的话很管用,菡姬的雨花宫里,福子的话比菡姬还要管用。
她回去后就把这事说给了殷妃听。
殷妃只道:“小雨,身在后宫,有些事即便看见了也要当做不知道。”
“娘娘是不是知道什么?”
“嗯。”
宁雪
意扶着殷妃去坐下,假意殷妃要做点头,把候着的婢女差去拿做点的材料,只有她们二人,宁雪意才道:“母妃,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吗?”
殷妃有些犹豫,“不是我不愿说,而是我担心你知道后,会去淌原本不会淌的浑水。”
“那个福子大有来头?”
“也不是。”殷妃回忆了一番,说之前要宁雪意保证,“你必须答应我,不管你听见了什么,都不要贸然行事,也不能再说予他人之晓。”
宁雪意认真点点头,她知道什么叫引火烧身。
殷妃这才道:“福子是跟着菡姬进宫的,听说是一直伺候在菡姬身边的人。宫里面盛传,福子其实就是菡姬的相好,不惜净了身跟到宫里来。圣上也有耳闻,派人先去详查,结果又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圣上大怒,此后更加宠爱菡姬。”
殷妃还说:“也是这些事情之后,菡姬宫里,渐渐地,大事小事都是福子说了算,但福子并没做出出格之事,前段时间圣上生辰,福子想出了一个办法为圣上庆生,哄得龙颜大悦。”
“什么办法?”
“将寻常的烟火排成寿子形,圣上批折子批到深夜,回宫里乍然看到,十分高兴,后来得知道是福子的主意,当时就加赏了福子的俸禄。从此以后,宫里的婢女宦官都对福子忌惮三分,那些没有宠爱也没有位分的姬女,更是百般讨好福子。”
“看来这个福子真的不简单。”
“嗯。所以我才叮嘱你,听过
便忘了,不要想着去查一查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这可是连圣上都没能查出来来,只知福子家乡大旱,流落到京都,得幸于菡姬收留,所以一直尽心伺候。”
宁雪意乖乖保证,“母妃,我绝对不会自找麻烦。”
她惹了不该惹的事儿,遭殃的第一个就是殷妃。
一晃在宫里呆了几天,她听说迎芳被打发回浣衣司了,圣上也没有怪罪菡姬的意思,老来还有可能再得一子,圣上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殷妃新做了点心,除了送去了齐悦,还有一份要送给君敬天。
这天下午,宁雪意陪着殷妃一起去,迎面碰见她认识的几位侧妃,几人调头就走,当作没看见。
宁雪意拎了拎食盒,扶着殷妃继续走。
殷妃道:“后宫的确安静很久了。皇后走得突然,皇贵妃又大势已去,再加上宁王的事,侧妃心中惶恐,都不愿再惹事。”
“这样挺好的,母妃也多了份清静。”
“嗯。所以我从不曾后悔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