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奕的眼神中流露出探究,显然听到了李一汀刚刚说的话。
这次,她坐他站,他略微俯首望过来,目光中天然地带有一丝威压。
许远汀极快地别开眼。
一时之间,工作人员挪动设备的声音也仿佛轻了,耳畔只剩下李一汀适才的问话不断回响。
就像她拿着小喇叭在许远汀耳边重复播放似的——
“你们是夫妻吗?”
“是夫妻吗?”
“夫妻……”
真是石破天惊。
就在许远汀打算解释清楚的时候,韩子轩率先打破沉默。
“李学妹,你前男友的思想可要不得,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男女之间还不能有纯友谊了吗?”
他左右扫视一圈,锁定目标,“是吧,时奕?”
他还是那么喜欢得到时奕的认同。
许远汀不合时宜地想到。
时奕没吭声,算作默许。
于是韩子轩继续说:“就算许医生结婚了,只要我们俩心里没鬼,照样能做朋友。”
小姑娘面皮薄,李一汀自觉说错话后,一直低着头,此刻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许远汀不希望她自责,连忙附和:“嗯,是这个道理没错。”
过了几秒,她才意识到韩子轩只解释了“他们是朋友而非夫妻”,并没否认问题的关键——她根本没结婚。
不过,好像也没有必要说得太清楚。
想要找对象的人才需要竭力标榜自己单身,她又不需要。
许远汀偷瞄一眼时奕,见他面无表情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有像他这种,寄托于心理咨询解决情感问题的,才需要事无巨细地向人汇报感情状况。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想到这里,她又多看了他两眼。
他的问题真的着急吗?好像没听说他后面再来医院。
时奕大概没发现许远汀偷看他,自然地坐在她旁边,同她搭话:“许医生,又见面了。”
许远汀颔首,维持基本的社交礼仪,身子却悄悄往离他远的那一侧移动了几厘米。
他刚跳完一支舞,即使体力再好,额头上也不免分泌出几滴汗液。其中一滴,顺着他的耳侧流到下颌,最终滑落到锁骨区域,消失不见。
尽管如此,他身上依然萦绕着淡淡的青草芳香,仿佛雨后清晨,一种盎然的生命力极尽展现。
许远汀又在想,自己该什么时候提出离开比较合适了。
她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韩子轩能抛出一个话题,然后大侃特侃。
可惜没等来韩子轩的救场,时奕又问了一遍:“许医生结婚了?”
这下可好,本来大家的注意力已不在她身上了,闻言,又都齐齐看向她。
许远汀没来由地感到窝火。
也罢,反正一句话的事。
她看向李一汀,在场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不……”
不是,之前只是在开玩笑。
然而还没说完,时奕就幽幽地续上了他的后半句话:“既然如此,我在微信上向你咨询,是不是不太好?”
原来他之前不是反问,而是着重强调,怪不得语气怪怪的。
可是,他这是在偷换概念吧?他这句话成立的前提是,她同意了他在微信上问她问题。
许远汀进退两难,下意识用眼神向韩子轩“求救”。
后者却朝她挤眉弄眼,明显一副憋笑的表情,仿佛在幸灾乐祸。
看来他是指望不上了,许远汀又看了一眼李一汀。
小姑娘似乎在神游天外,瞧着还没从刚刚的尴尬劲儿中缓过来。
真是交友不善,许远汀在内心里喟叹一番,认命地“嗯”了一声。
时奕定定地望了她两眼,似乎思考了下,才得出一个对他们来说都可接受的答案:“那,我只好去诊室了。”
李一汀似终于回过神,眼神狐疑地在他们两个之间打转。
“他们两个之前也认识,”韩子轩解释,又唯恐天下不乱地补充,“是朋友。”
他不多加这句朋友还好,一旦说了,就让人联想到他才刚的言论。
“只要心里没鬼,照样能做朋友。”
许远汀心里咯噔一声。
不同意吧,显得她不近人情、没有医德,最关键的是,承认了她心里有鬼。
同意吧,她又莫名不痛快,毕竟她是想循序渐进脱敏,而不是一步到位。
这下可真是搬起了一个大石头,在毫无预兆之下,砸向了自己的脚。
思来想去一会儿,许远汀定下一个折中的方案:“要不就在这里问吧,在节目录制休息的时候,时老师和李老师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来找我。”
这样,足够划清界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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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棠城舞蹈学校出来时已近傍晚,许远汀给许以南发了条微信。
【你在哪儿?】
每个周末,许以南都会去许远汀家里住,相比学校食堂,他更喜欢姐姐的手艺。
一分钟后,许远汀收到了一个微信定位,附带一条消息。
【棠大附近健身房。】
这小子最近开始健身了?她开车来到定位位置,摇下车窗透气。
一个戴墨镜的“杀马特”敲了敲她的车门,递进来一张传单:“美女,要健身吗?”
“不了,谢谢。”她没有转头。
碰巧这时